……第一节:子夕?我的喜欢……

而,顾子夕,只是沉沉的看着她,直到沉静的眸子开始游移、开始躲闪,他才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是,我喜欢你。”

一定是自己的情绪太过明显,以至于让这个小女孩轻易的看了出来。不过,承认又何妨呢——他的喜欢,从来不惧让她知道。

而他的坦然承认,却让她一瞬间失了神——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吗?是想看自己心慌、看自己无措、看自己出糗吗?

“说得真的一样,不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许诺略显慌乱的说着,接下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有老婆、有儿子、还有暗恋你的女人,所以,你的感情经历是很丰富的,所以你在男女关系里游刃有余、所以……”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前面还说得有理有据,却在知道他的喜欢后,尽胡说八道起来——谁规定已婚生子的男人,感情经历就一定很丰富了?谁规定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男女关系上就一定可以游刃有余了?什么时候又有暗恋他的女人了?

这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今年三十二岁,至今为止只有两次感情经历,一次是初恋、一次是暗恋,所以我的感情经历并不丰富。”

“至于男女关系,我也只有和我太太相处的经历,如果那也算游刃有余的话,倒也不算错。”

顾子夕眼睛眯成一条,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眸子里却一片危险,似乎对于许诺说的话已经惹怒了他。

“我对你的感情经历没有兴趣,总之,以你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身份,来逗我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这不公平。”许诺在他目光的逼视下,好不容易理顺的思路,又开始短路起来。

“你的意思,我要等你长到和我现在一样的年龄、然后等你也有一次初恋、一次暗恋的经历后,或者结一次婚、生一次孩子后,我才能喜欢你,这样才公平?”顾子夕身体微微的前倾,呈压迫的姿式看着许诺。

“你坐好了,你这样我怎么说话。”许诺的脸微微一红,下意识的后仰着身体,以化解他的接近所带来的压迫感。

顾子夕沉沉的看着她,直到她的眼珠开始不自在的转动,才缓缓的将身体坐回到软椅里,沉声说道:“好,你说。”

“顾总,我们……”

“顾子夕。”

“呃——顾、顾总……”

“子夕!”

许诺瞪着他,见他淡然却坚持的模样,最后还是妥协下来,对着他那张线条分明却又强势的脸讪讪的说道:“顾子夕,你知道的,象你这样又有钱有背景的高富帅型男人,对我们这种年轻的女孩子是很有吸引力的。”

“所以?”顾子夕的嘴角轻扯出一丝笑意——很愉悦。

“所以我承认你的态度影响到我了,所以……”许诺艰难的寻找着合适的措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却觉得仍然是词不达意——只是影响吗?呵,她居然胆小的连对自己都不敢承认,对他心动了、喜欢了、面对他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了。

看着一身傲气、气势逼人的顾子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万一被笑话了呢?男人的喜欢,原本就是那么容易给出的啊。

男人的喜欢、包括承诺,都是可以随意的说出的啊。

“等我,你的未来我接手。”

那个男子的声音犹在耳边,可直到她生完宝宝,他都没有回来——哪怕只是回来告诉她:他是骗她的。

所以,顾子夕的话,她根本就不信;所以,她必须得看管好自己的心,别再为男人的一句话而种下心蛊——

所以,她不要成为他感情世界里一个可笑的配角。

…………

“只是影响到了吗?”顾子夕的声音低暗而淳厚,如同被拨动的大提琴般悦耳,那样轻易的撩动着人的心弦。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此刻听在她的耳里,竟和那男人的声音有着奇异的重合。

真是魔咒了!

许诺下意识的一阵猛的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后,阴沉着脸对顾子夕说道:“我们从来只有工作关系,而没有私人关系。在我离开卓雅后,我们就连工作关系也没有了——陌生人,会是我们未来的关系,而我也认为这是最合适的。”

看到她一脸的阴沉的急着撇清两人的关系,顾子夕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子夕,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都不应该给自己犯错的机会。”许诺抬头定定的看着顾子夕,说到这句时,声音一片低沉、一字一顿。

她用这样的话提醒自己、也用这样的话提醒顾子夕——有些感情,他们要不起;有些错,她们犯不起。

“所以,你也心动了,你对我也有喜欢,你怕犯错,是吗?”顾子夕从她的话里听出了逃避,更听出了回应——这样逃避式的回应,仍让他的喜悦几乎要冲破克制。

许诺沉默着。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话让我很开心,你愿意相信吗?”顾子夕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浸满着笑意。

“相不相信都不重要,因为,那不会影响我们未来的关系。”许诺抵触着——在这段都没有言明的关系里,她一直后退、而他,却一直前进。

“这样笃定吗?一定能回到或对手或陌生的关系吗?”顾子夕温柔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放出去的心动若能随意收回,便不叫心动;付出去的喜欢,若能随意放下,便不叫喜欢。”

顾子夕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至少我不行。对于你,我喜欢了,便不能再不闻不问;于对于,我心动了,便不会只作陌生。”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许诺态度生硬的回答着——她只能用这样的生硬,来掩饰他这番话带给她的震动与悸动。

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个在她的眼里一直有着光环的男人,真的也是喜欢她的吗?他的靠近、他的温柔、他的出手相助,只是因为喜欢吗?

决定了不相信的、决定了要远离的,可是,她真的做得到吗?

顾子夕沉沉的看着她,音调一如刚才的沉稳无波,却多了份温情脉然:“因着我的喜欢,你可以任性撒娇;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可以要求我安慰你;工作上,我还可以罩着你。你看,有我的喜欢,于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他的话,带着满满的诱惑——许诺啊,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都没有任性撒娇的机会;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都一个人撑起所有的事情,象一株野草一样坚韧而顽强的成长。

只是,也正因为此,她早已不知道任性和依赖是什么感觉了,所以,她觉得自己或许是不需要的。

是的,不需要,她只需要自己。

红着眼圈,许诺低头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许久,才在嘴角噙起一弯笑意,看着顾子夕,平静的将他的心意推开:

“顾总果然是商人本色,帐算得这么清楚。不过据我所知,顾大总裁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既然我有这么多的好处,想来顾大总裁的期望值更高。所以,我真的不敢被你喜欢。”

“所以,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你别再来惹我,我也惹不起你。”许诺推开面前的水杯,站了起来。

“我不勉强你,你只记住一句话:因着我的喜欢,任何事情、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来找我。”顾子夕将身体往后一靠,仰着头看着许诺娇俏而生动的脸,眼底依然是笑意盈然。

“我不会有事需要去找你的。”许诺轻仰起下巴,转身走出了冷饮店,留给顾子夕一个决然而坚毅的背影。

…………

“是吗?我可不这样认为。”顾子夕低头半晌,而后抬起头,转眸看着在玻璃窗外驻足的许诺,咧唇给了她一个温暖而笃定的笑容——喜欢了,哪儿能说放下就放了。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如她般理智冷静、如她般心思婉转、却仍是放不下的回了头——她的心动、她的回头、让他为她而动的心,满是欢喜。

…………

看着玻璃窗里笑得一脸温润的男子,许诺突然间有些恍惚——若他未婚,她真的会为他这样的笑而奋不顾身的,即便他们之间的差异如此之大、即便她仍不敢相信他也是心动的。

爱情,是这个样子的吗?

莫明的心跳加速、莫明的心慌紧张、又莫明的想知道他的讯信、猜测他的心里有没有自己。

可惜,第一次真正对一个男人动心,便是不可能。

也好,至少知道了,她久久无法去爱,并不是被那个男人的承诺所束缚——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心动的人而已。

“谢谢你。”许诺对着玻璃窗,说出‘谢谢’的口型,同样回给他一个灿然而明媚的笑脸后,甩着马尾转身大步而去。

阳光下的她,那样的青春逼人、那样的明媚灵动。

是啊,谢谢他,让她解开这五年的枷锁,可以放开心去体会心动、期待一段新的爱情——只是,她的下一次心动,会在哪里?

属于她的爱情,又会在哪里?

她开始期待。

……第二节:季风?相信爱情……

“今天心情不错哦。”看着许诺自回家后,就边哼着歌边敲电脑,许言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起来。

“许言,我喜欢一个男人了。”许诺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咬着下唇想了想,抬头看向许言,眼底有着萌动的春色。

“顾子夕。”许言轻扬眉梢,语气很是笃定。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一直跟我推销莫里安吗?”许诺转眸瞪着许言。

“你的表情那么的明显,傻子才会不知道。”许言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担心的问道:“他是那个你愿意出手的男人吗?你准备要出手了吗?”

看着一脸了然的许言,许诺闪亮的眸子慢慢黯淡了下来,低低的说道:“他是那个我愿意出手的男人,可我不能出手。我没准备做人家的后妈,也没把握驾驭那样一个男人。”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许言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温柔却严肃的说道:“那种男人,咱们惹不起;找个环境单纯些的男人,好好儿爱你。”

“比如说,莫里安。”姐妹俩儿异口同声,说完相视默然而笑——莫里安,是他们家看准的女婿呢。

“其实对他不公平呢。”许诺低头轻语。

“如果他愿意接受你的不公平呢?”许言依然认为,莫里安是可以带给许诺幸福的那个人——一个愿意为爱委屈的男人,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我和他之间?再说吧。”许诺有些逃避的扯开了话题:“不说我了,你和季风的事情到哪一步了?订了日子吗?要见家长的吧!”

“订了,这个月底见他父母,婚礼的时间见面时再商定。”提起婚事,许言的嘴角轻弯起一道甜甜的浅笑。

“唉呀,我的姐姐就要出嫁了,我好舍不得呢。”许诺搂着许言,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撒着娇。

“好了好了,我和季风说好了,结婚后他搬过来住,我们还住一起,我们的生活和现在没区别。”许言柔声说道。

“真的呀?季风真是个好男人,许言你这次算是撞大运了。”许诺大叫,兴奋的说道:“这样可真好,你的身体,嫁去别人家我真不放心。”

“你呀,地上必须得这么厚的地毯呢、必须得有这么一整面的窗户能见着阳光呢、必须得有一间花房让你平时好消磨时间呢……”抬头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件陈设、看着许言平时最常呆的花房,心里竟然有一种嫁女的不舍与喜悦——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呵,就要嫁人了呢!

“好了好了,季风都知道呢。”许言拉住不安份的许诺,眉眼间一片笑意——季风,他真的都知道呢。

本想拉着他演出戏,谁知他却想将计就计——爱情,她从不敢奢望;婚姻,她也从不敢涉足。

她这样的身体,每一天的活命都用尽一力气;每一次的检查,都担心下一刻的心跳;这样的她,怎么敢。

只是,也让她自私一回吧,为了有限生命里的更完整的体验、为了许诺能安心的过自己的生活,她将自己的未知的未来,交给季风——那个愿意用最真的心给她一个家、一段婚姻的男子。

“什么我都知道?”姐妹俩儿正闹着,送花儿过来的季风推门而入。

“说你知道许言恨嫁呢!”许诺的眼珠飞转,扯着许言塞进了季风的怀里,顺便将他手里的花接了过来。

“喂,许诺,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许言大羞,被季风搂在怀里还直跺着脚。

“当然不是你恨嫁,是我恨娶。”季风伸出还带着水的手轻搂住她的腰,低声轻笑着。

“哎呀呀,肉麻死了。你们聊吧,我要进去改方案了。”许诺将花插进花瓶后,给了他们一个满满当当的笑容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看着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安静寡淡的许言,因着爱情、因着婚事,笑得这样的明媚灿然、满脸的神采飞扬,许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关于对顾子夕刚刚开始就要被迫收回的心动、关于对莫里安只有喜欢没有爱情的抱歉、关于办公室那些传来传去的流言蜚语,在许言这样的喜悦中,全都不再重要。

许诺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有滋有味儿的开始查关于提亲的礼节和注意事项、查婚纱拍摄的商店、找比较有名的婚庆公司……

似乎,她就是那个嫁女儿的妈妈一样,开心又不舍的为许言打理着婚礼的一切。

只是预算方面,似乎还是有些紧呢。

许诺看着帐户里的存款,有些发愁起来。

…………

“你好,我是许诺。”

“好的,我这两天会关注快递的,谢谢Ann。”

“电子版的报告可以先发给我一下吗?”

“好的好的,我收到快递后就安排。”

挂了北京协和医院的电话,许诺心里便有了阴影——说电子版不方便,请她收到快递后安排时间去医院与教授当面沟通一下。

难道那些小小的数据变化,也预示着大的病变吗?会是原病灶呢还是并发症征呢?

唉,也只能等收到病历再说了。

许诺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了,坐在电脑面前发呆半晌,才又重新开始给许言做婚礼预算。

…。………

“许诺,吃饭了。”许言敲了门,便又走开了。

许诺快速的将电脑关掉,将记帐薄收进抽屉后,才出去。

晚餐是季风准备的,都是适合许言吃的营养素食,也有两样许诺爱吃的小菜。

晚餐后,许诺洗碗,季风拖地,许言给他们做餐后甜点,三个人的配合默契而温馨。

对季风这样的妥贴周到与用心,许诺只觉得许言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如果他的家人也支持他的决定的话。

…………

“季风,许言的身体情况,你爸妈知道吗?”送季风下楼,许诺将心里的担心问了出来。

“知道,所以并不支持我的决定。”面对许诺,季风很坦然。

“所以?”许诺微微一顿,声音里是明显的不悦。明知道他父母这样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了,哪有人的父母愿意儿子娶个病秧子媳妇儿的呢。

“许言怕你生气,不让我告诉你。”季风看着许诺真诚的说道:“但我还是希望得到你的理解,所以我选择告诉你。”

“许诺,我爱许言,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是我,不是我的父母。而且结婚后我和许言不会和我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他们的态度不会给许言带去困扰、更不会影响我们结婚的决定。”

“所以,请不要因为我父母的意见而对这段婚姻有所疑虑;所以,如果在家长见面、或婚礼上,我父母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请你为了我和许言而暂时忍耐,好吗?”

“你知道,你的意见、你的情绪,对许言来说,至关重要。而我,希望给许言一个美好的记忆——关于爱情的、关于婚礼的。所以,请你成全!”说完后,季风给许诺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他眼底的认真、脸上的庄重,是一个男人对爱人家人的承诺;这样的庄重,让许诺感动。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许诺便点头答应了:“只要你能让许言幸福、快乐,我不仅能包容,我还能想办法讨好两个老人家。”

“哪里有这么严重。我父母只是性子冷淡一些,该有的礼节都是有的,你也别被我吓着了。”季风直起身体,见许诺一副貌似大人,实则小孩子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你别笑,我讨人喜欢的本事从小都比许言好。”许诺也笑了:“不过许言从来不用刻意去讨人喜欢,大家都很喜欢她。”

“是吗,她还有哪些有趣的事,说给我听听?”季风不禁被她的开心所感染,原本对她接受父母可能会有的冷淡和不喜而担心,也在她的笑容里稍稍放心下来。

这个妹妹,原本还是个小孩子呀,却被生活压成大人模样,她们姐妹,是让人心疼的——心疼许言的病痛、心疼许诺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