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套间内的小客厅中,气氛有些凝重压抑。

袁泰初听着张勋父亲的低声怒语,他眉头紧皱,脸颊的肌肉不住抖动着,显示着心中愤怒。

但相对于袁泰初的愤怒而言,张阳云同样怒意难抑。

“如果不是今天把我儿子叫回来配合警方回去协助调查,我都不知道他昨晚发生的事。袁老哥,你家儿子够威风的。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把我儿子也围在里边。如果不是那个打伤你家孩子的年轻人身手够厉害,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话。我倒想问一下你们袁家,大半夜在高架桥上把我儿子堵在那里,这是准备把我家孩子生吞了还是活剥了?足足小百十号人,呵。如果不是看在你家孩子现在重伤的份上,我都想去报案了。”

张家的权势,虽然比不上袁家,但也不是任人揉捏之辈。张阳云这次前来,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宋英旭、张勋等人,都是各家直系嫡孙,也是第三代的重点培养者。

袁家,这次行事太过分了,已经触到了其他几大家族的底线。

袁泰初面上表情阴晴不定,沉默了好一会方才看着众人缓声说道:“诸位也都看到了,我家孩子现在伤成什么样,差点就没命。这件事,袁家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过有一点我也想问一下在座诸位,这个来自苏城的楚风,他和你们几家的孩子是什么关系?我儿子现在的模样,想必你们今天也都亲眼看到了。我想知道,咱们几家虽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但平日里也算和睦。什么样的仇怨,能让你们这样对付我家孩子。”

听到袁泰初这诛心之语,在场几家人顿时变了脸色。

小辈人是小辈人的事,但袁泰初这话,却是直指几大家族之间的利害关系。这样一来。这件事情的矛盾性质便变了许多。

“泰初,实不相瞒。楚风这个年轻人前些日子曾在藏青雪原救了我家女儿一命,想必前些日子我女儿任雪差点被人劫持的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过。那次在藏青雪原。如果没有楚风这个年轻人出手相助,恐怕我女儿已经遭难了。这次楚风这个年轻人之所以会来京都,也是我托付宋家那孩子将他请来,准备特意感谢他一番的。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宋家和张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付你们袁家?而且这种事情是上层之争,怎么也不会牵连到各家的孩子们身上。”

任雪的父亲任正文一直没有说话,静观事态发展。此刻见袁泰初这样说道,他不得已之下只好站了出来表态。

同时,他也从另一个方面指出自家和楚风之间的关系,让袁家在对付楚风时,有一些顾虑。

“那次藏青雪原之行,我们几家的孩子也和任雪同行。所以说,那一次,楚风不仅是救了任雪。同时还救了英旭他们几个孩子。张家那孩子昨晚之所以会和楚风在一起,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在里边。”

宋兴怀此时见任家已经将话说开了,他便直接将话挑明,向袁泰初说了事情的因果。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接着向袁泰初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几家都欠了楚风这个年轻人一份大人情。至于袁谋对付楚风,而差点连累张勋的事,想来也是一个误会,袁谋这孩子知道张勋在场。一定不会拿张勋怎么样。所以这些晚辈们之间的纷争,袁部长你看,能不能让他们自行处理,到时让楚风上门。给袁谋赔礼道歉。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几家人的关系历来不错,没有必要因为小孩子之间的胡闹而伤了和气……”

袁泰初微眯着眼睛,看着在场几家人物。

张勋的父亲张阳云面上仍带怒色,但此时却并没有再追究些什么,看那意思。也是有些勉为其难默认赞同了宋兴怀提出的这个办法。

“呵呵,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隐秘之事,看来是我误会宋家和张家了。那这件事,便无关咱们几家之间的交情,只是晚辈们之间的纷争。但杀子之仇和巧救之恩比起来,我想大家都知道孰轻孰重。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是在座诸位都不知道的。年前,袁谋去苏城跟随京都调整调查小组前去公办,回来的时候,却被楚风这个年轻人打断了右手。那件事情,看在岳家老爷子的情面上,我们袁家忍下了。但这次的事,不同以往。这个年轻人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如果这件事,我不为我孩子讨个公道的话,我袁泰初愧为人父,我袁家在这京都之地,颜面无存。所以今天,我袁泰初舍下这张老脸,请诸位给袁家一个薄面。无意间得罪各家,事后我必带犬子登门致歉请罪,但那个楚风的事,请诸位不要妄加干预。”

袁泰初冲在场诸人拱手说道,言辞肃重。

见袁泰初说的如此郑重,并拉下脸面向众人商量,宋兴怀、张阳云等人面面相觑,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袁泰初已经将话说到这个情份上了,如果他们几家再强行插手的话,他们几大家族与袁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面。

“那好吧,既然泰初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就看楚风这个年轻人是否福大命大,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几家人也算是尽到心意,还了他的一些人情。但任某人还是要向泰初求个情,如果真的事情到了无法缓和的余地,还请看在任家的情面上,能留楚风这年轻人一命。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我家女儿。如果他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事,而我们任家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话,任家便要背上忘恩负义之名,要被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的……”

任雪的父亲任正文沉默了很长时间,方才向袁泰初拱手说道。

他知道,袁家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那是下了决心要为袁谋讨回一个公道。

到了此刻,哪怕他们再有心想要去帮楚风,也不便于在明面上去做些什么了。

无奈下,他只能说袁家提出这么一个请求。只希望袁家能够饶楚风一命。然后他们几家人再见机行事,看能否给楚风一些帮助。

“袁部长好好照顾令郎,我们就不打扰了,希望袁谋这孩子没有大碍。能够早日康复。”

再多说下去已经没有太多意义,宋兴怀带着妻子,向袁泰初道别。

紧随其后,张家,任家等几家人。也相继辞别离去。

“简直是欺人太甚!”

待众人离开后,袁泰初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桌面上的茶杯等物震落地上,溅碎一地。

而宋兴怀和张阳云、任正文等人离开医院后,在停车场各自离别回家时,几家人也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一番关于楚风的事。

“看来袁家这次是下了狠心了,唉。这个名叫楚风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能闯祸呢?他要是在京都之地,惹出个其他什么事情,哪怕再大的祸事。咱们几家人联合出面,也能把他保下来。可偏偏怎么是惹了袁家呢?”

张阳云愁眉苦脸的低声叹道,着实有些无奈。

今天他和宋兴怀,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想要逼袁泰初就范,哪知在昨晚这件事之前,楚风居然还打断过袁谋的右手。

袁家这种庞然大物,平日里他们京都这些权势之家都不愿去招惹,更别说这个楚风只是来自苏城的一个无名小医生而已。

他惹了袁家一次没出事,已经是万幸了。可他还敢惹袁家第二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真不知该说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该说他不知死活。

“现在就看咱们几家人这些晚辈够不够机灵了,咱们也算是尽力了。这次。也算是对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一个考验吧,看看他们的心性和机变如何。”

任正文无奈摇头,低语说道。

任何事情,都是有一定价值的。虽然楚风对这些年轻人们有过救命之恩,但他们几家人也算是尽心尽力去回报了。

当恩义的情份被利益冲突所压过时,那一切便不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