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黄庭也没想到这女孩儿竟然果真知道熊大哥的去向,心里头也是欣喜,不过李秘却有些好奇,毕竟隔壁家都不知道,她这么个野孩子又如何知晓的?

“你怎么知道熊家哥哥去了武馆?”

李秘本来就笑容亲和,又跟孩子打交道惯了,那小女孩看着也眼顺,便朝李秘答道。

“熊家哥哥对我们很照顾的,他每次出门都不会锁门,说是咱们这些孩子若让家里打了,便到他那里去躲。”

李秘闻言也不由恍然,难怪那个熊大哥不挂锁,原来是为了照顾这些孩子。

虽然还未见面,但从这些人的口中,李秘已经看到这位熊大哥的人品,确实是个值得结交的,难怪张黄庭如此推崇了。

张黄庭可不像李秘,他对武昌城是熟悉的,武昌城里的武馆可不少,便朝女孩子问道:“知道熊大哥去了哪家武馆么?”

那女孩子却摇了摇头,回答道:“这就不清楚了,听说王爷这几天要摆寿宴,不少人都来凑热闹,武馆里也都住满了人……”

李秘也知道,这些小孩子所知有限,见得人多,便以为王爷摆寿宴,对楚王讲武这种事情,是不清楚的,也就不再多问了。

秋冬见得此状,又将铜钱塞到她手里,朝她劝道:“妹妹你拿着,便算是他们问话的酬劳,这是你应得的。”

那小女孩终于将铜钱收起来,带着弟弟给秋冬鞠躬道谢,这才离开。

穷孩子早当家,是一点都没错,从这女孩子身上,李秘也看到了让人动容的东西。

不过回想起来终究有些伤感,秋冬想来已经沉浸在记忆之中,李秘也不好追问,便趁着天没黑,加快脚步赶回城中。

到了城里已经天黑,不过店铺酒楼都纷纷掌灯,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张黄庭是个熟门路的,便朝李秘道。

“熊大哥是个不爱凑趣的人,往日里也没见他去过武馆,今次想来该是参加楚王演武,拜会一些江湖朋友去了……”

“这武昌城有不少武馆和道场,不过都有根脚,熊大哥是湖广本地本土的人氏,我想应该去湖广会馆了,咱们去碰碰运气如何?”

李秘自是放心的,便点了点头,在张黄庭的带领下,来到了湖广会馆。

这会馆其实就是古时的商会,外地人到此间来做买卖,总会抱团,免得被地头蛇欺负,所以就有了各地的商会,读书人也有自己的会馆或者诗社,而武人自然就是拳馆了。

当然了,本地人为了应对这些外地人的入侵,也纷纷组建各行各业的会馆,这些商会文化,也是古时民俗风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由于是本土会馆,湖广会馆的名气也很大,除了本地各行各业的行首之外,甚至有些过路官员,都会到湖广会馆来拜会,毕竟要搞好地方关系,这些会馆便是最好的结交场所。

张黄庭虽然对武昌很熟悉,但到底不是本地人,到了会馆之后,口音便露了怯,那朝奉也是精细的,脸上并未有怠慢,笑吟吟地朝李秘等人道。

“各位贵客来武昌是游玩还是做买卖?来我湖广会馆不知有甚么指教?”

张黄庭也不含糊,爽快答道:“我是来寻我大哥的,听说他来会馆了,便过来碰碰运气。”

听说是找人,那朝奉也有些谨慎起来,毕竟三教九流的,寻仇报复的也不少,又如何能不警醒。

“你大哥姓甚名谁?为何要来我湖广会所?”

张黄庭:“我大哥姓熊名廷弼,字飞白,是江夏本土人,今番过来,想来该是要参加王爷的演武会的。”

李秘一直听张黄庭念叨甚么熊大哥,芝冈大哥,本以为此人名唤熊芝冈,谁知道竟然是熊廷弼!

大明朝却是被抹黑了不少,而大明武将文臣之中,也有不少人被严重低估,熊廷弼便是其中一个!

李秘虽然不知道熊廷弼是史上少有的文武双料进士,但也听说过熊廷弼孙承宗等人,李秘甚至听说一种说法,袁崇焕之所以如此有名,大半是因为他悲壮的事迹,若真论军事上的成就,孙承宗才是大拿,便是熊廷弼,也算是其中翘楚。

李秘虽然听说过熊廷弼的大名,知道他最后被阉党所害,砍头之后还传首九边,但对他的身世却没有了解太多,更不知道他出身贫寒,放牛读书,修炼武功。

李秘或许不知,但傍晚时候看到他的住处,便该知道他家境并不好,而此时朝奉流露出来的鄙夷目光,也让李秘有所感触。

虽说会所是为了团结乡里,凝聚民心,但古时人分三六九等,嫌贫爱富也是人之常情,也才有了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说法。

这种现象很普遍,便是文人圈子里头,对寒士一样存在歧视,更何况练武还是非常花钱的事情。

大明武举本来就式微,更是将门子弟镀金的好去处,寻常寒门武人想要借此出头,实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