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目送着南殊出了门,在门被彭的一声关上以后,他才收回了视线,回想着南殊临走前带着警告和危险的目光,陆黎忽然觉得有点疲惫。

两个人总是这么纠缠有什么意思。

他坐在沙发上双臂抱紧膝盖,呆呆的望向窗外纯白的天际,忽然对系统说:“我准备逃出去,你帮不帮我?”

系统犹豫了一下,接着装傻般的问:“你在和我说话?”

陆黎:“……对。”

系统说:“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陆黎笃定道:“你会。”

系统却打碎了他的希望:“你是想逃出去,再让他把你抓回来强一百遍,然后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不能有逃跑的想法吗?”

卧槽好可怕,为什么系统会把变态发作的步骤知道的那么清楚。

陆黎沉默的更久了,他问:“那怎么办?”

系统胸有成竹的对他说:“你知道怎么抓住一个变……咳咳,一个男人的心吗?”

陆黎却说:“……那么牛x,你行你上啊。”

系统冷哼一声,说:“像他这种人你得迂回着来,给他绝望再给希望,希望之后再绝望,保准他就离不开你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婆婆教训儿媳妇呢。

还有,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陆黎说:“我不听我不听。”

系统没再调侃,忽然正色道:“你现在喜欢没喜欢上他?”

陆黎一时凝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一开始的时候,他肯定会下意识的反驳,说自己“并没有喜欢”。

可现在呢,陆黎也不知道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可怜他多一点。

半晌,下定了决心的陆黎才缓缓的摇头,咬牙道:“不,我不喜欢他。这只是一场梦,等我梦醒以后,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当然,和我那个世界里的苏谨言更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把他当兄弟,而不是亲密的恋人。你明不明白?”

系统没吭声。

陆黎无所谓的扯了扯唇角,却没能笑出来,语言苍白的指控系统:“你为我灌输进了和他一样变态的情绪,你以为我不知道?看到他远离我,看到他和其他人扯上关系,我就会觉得痛不欲生,觉得心脏就像被撕裂一样。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吗,我知道,我知道那些都是你给我的暗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弱到自己也听不到,陆黎把下巴放在支起的膝盖上,呐呐的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像他那么变态呢……”

系统默了很久很久,陆黎没有说话,他也没再说话。

直到陆黎先有了动作。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赤脚来到窗户前,掌心贴在被铁钉订的死死的窗沿上,扭头来到茶几前,把一只小小的木凳拎了起来。

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

震动耳膜的声响在耳边炸开。

彭。

玻璃碎裂开来,附着在窗框上的玻璃散成一个蛛网的形状,而其他带着晶莹色彩的碎片哗啦啦的落在他的脚边。陆黎小心的踮起脚来,以免碎玻璃扎到他的脚上。

他用手撑着自己穿过窗户,来到阳台,跨坐到朱红色的围杆上,吹来的风吹散了他的黑发,陆黎这才发现这样的姿势让他下面有点凉爽,立刻换了两腿并起的坐姿,顺便向楼下看了一眼。

三层楼的高度,不死也残废。

陆黎晃着腿,迎着风舒服的眯起眼睛,还情不自禁的吹起欢快的口哨。

系统在他耳边说:“你疯了吗你?”

心情很好的陆黎没搭理系统。

他在等。

在等那个人什么时候意识到他听话又乖顺的宠物胆敢逃离他的控制,在等那个人赶回家需要多久,在等他……回来。

他等待的时间很短,短到几乎让他以为青年只是到隔壁去串了个门,那个人不过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南殊冲进来的时候,陆黎还挑衅般的回望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下来。”黑发的青年这样命令着,声音似毒蛇的冰冷,但陆黎还是听到他语气中竭力按捺的不安和慌张。

陆黎垂下了眼睫,酝酿着情绪。

他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风吹走,陆黎满脸痛苦的望着南殊,用颤抖的声线说:“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再也,再也不想忍耐下去了……”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变成单手握住围杆,身形在风中摇摇晃晃,好像只要再用一头发丝的力就会掉下去。

陆黎瞥到南殊在向他慢慢的靠近,惊声尖叫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他作势要放开围杆,南殊果然停了下来,冷汗也同时顺着额头流下,他紧张的一动不动的望着陆黎,看起来想扯出一个笑容来缓和气氛,却没有做到。

尽管陆黎在威胁他,南殊依旧阴沉的,状似威胁的对男人说:“乖,现在下来我就放过你,不然你不会知道会得到什么惩罚。”

死变态。

陆黎在心里暗骂一声,接着情绪很激动的说:“你他妈就是个畜牲!”

南殊看强硬的不行,终于妥协,他放软了语气,带着哀求和绝望的说:“你下来,我保证再也不强迫你,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就像从前一样……”

明明他才是那个蛮横的施与者,现在却说的像被害者一样可怜。

这样精湛的演技除了他也没谁了。

陆黎一口回绝他:“不,你永远别想!”狠狠的瞪着面色苍白的黑发青年,陆黎心里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意。

南殊缓缓的曲起膝盖,双拳垂在两侧,过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又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他对陆黎说:“是我错了。”

陆黎看到,有什么顺着他的下巴滑落下来。

青年看着他,伸出的胳膊想要去拉住陆黎,他以卑微的姿态请求着:“我错了,你下来,我不想,不想让你离开我。”

陆黎心蓦地一软,他从开始毫不示弱的和青年对视,最后却狼狈不堪的躲开视线。

和预想的不一样。

预想中的南殊会不顾一切的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粗暴的拖进屋,再上演一场生不如死的调.教。

陆黎都做好了为任务献身的准备。

只是他看着跪在地上,乞求着自己不要轻生,不要离开的青年,愈发觉得对方拿错了剧本。

系统突然道:“都这么多的世界了你还不明白吗,他爱你啊,傻逼。”

陆黎不知怎么就笑了。

怎么可能是爱。

这是占有,是控制,是病态又畸形的满足。

怎么可能……是爱……

呵呵。

陆黎松开了握住围杆的手,张开双臂,随风摇晃的更加厉害。

陆黎正对上南殊一瞬间盛满惊惧的双眸,忽然向他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嘴里吐出轻飘飘的三个字:“我恨你。”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向后倒去。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没有掉下去,更不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