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真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出赵顺德这几天言行异常?”

郭荣眼神阴沉的盯着大堂前所立的内宅奴婢,他没想到两个月盯在临江侯府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今日回宫办事才半天工夫,侯府就闹得鸡飞狗跳。

韩谦与冯翊、孔熙荣他们坐在堂下,眼睛旁若无事的东西张望,好像今天这事压根跟他没有半点瓜葛。

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敢隐瞒,郭荣当时不在侯府里,便由侯府副监管保赶往宫中禀告此事。

皇上闻听此事如何震怒,韩谦他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很快就有一队侍卫从宫中赶来,将三皇子杨元溥接走。

之后内侍省少监沈鹤便与郭荣急冲冲赶过来,将众人纠集起来,追查此事;陈德、钱文训带着侍卫营,将临江侯府封锁起来。

事情发生后,韩谦一直都暗暗叫苦,他原本指望三皇子故意失手重创或“误杀”一两个可恨的奴婢,然后主动请罪认错,这样既能令安宁宫难施惩戒,又能在侯府奴婢中建立威信,而他也可以明正言顺的对三皇子“不敢回避、怠慢”,而不用刻意去回避安宁宫无处不在的眼线。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急切,都没有多忍耐几天找更好的机会,竟然是直接栽赃手下奴婢行刺他。

事情发生后,韩谦都有些发傻,也深感后怕。

皇子失手杀人,跟皇子遇刺反杀刺客,压根就是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事件,杨元溥只顾着挣扎束缚,却没有去想这其中的区别有多大,有可能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皇子遇刺,通常说来,这么重大的事情,应要发送到御史台及大理寺会同宗正府进行会审。

而一旦将御史台、大理寺及宗正府都牵涉进来,韩谦就完全估算不了事态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了。

不过,宫里最终派内侍少监沈鹤会同郭荣、陈德追查这事,倒叫韩谦稍稍安下心来,猜测天佑帝并不想让事态扩大,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目前已经查明“行刺”所用的那只匕首,不是赵顺德带进侯府的,而是侍卫营的一名侍卫无意间丢失,而这名侍卫死活不承认与赵顺德勾结,此时被沈鹤、郭荣下令羁押起来进行刑讯。

这时候内宅与赵顺德有所牵连的十数名内侍、宫女,则都被押到大堂审问,但追问整个下午,到此时红烛高烧,也都没有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又怎么可能审问出实质性的东西?

宋莘叉腰站在郭荣身后,胸脯鼓囊囊挺起来,那双颇为艳美的眸子,这时候却布满阴霾,盯在李冲身上。

宋莘最初时也是慌乱,只想着确保三皇子杨元溥安然无恙,避免她们会受牵连惹来杀身之祸,但这时候心绪平静下来,自然不难看出今天的刺杀有太多的疑点。

赵顺德长得人高马大,三皇子杨元溥这两个月再怎么勤练骑射,也只是未满十四岁、身体单薄的少年,赵顺德如此仓促行刺未成,却反过来叫三皇子杨元溥拿剪刀给捅了?

众人闻声赶到,李冲第一反应想着先制服住赵顺德,也是没有错,但制服赵顺德的过程中,直接将赵顺德的喉管都勒碎了,这也未免太用力过猛了吧?

而此时不仅将与赵顺德有牵连的内侍、宫女都揪出来审问,还对丢失匕首的侍卫用了一下午的刑,都没有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李冲这时候只是盯着铺地的青纹砖看,旁人看不到脸上有什么神色,但看他的肩膀僵直,可见他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韩谦手摸着鼻子,打量站在堂上、满脸阴沉的沈鹤、郭荣。

沈鹤作为内侍省少监、文英殿常侍,是天佑帝最为信任的宦臣之一,虽然是他奉旨追查行刺案,但到临江侯府却极少说话,主要还着郭荣、陈德出面将府中众人揪出来追根问底。

然而沈鹤也不像宋莘,他对李冲似乎并不感兴趣,大半天过去了,眼睛都没有怎么在李冲的身上停留过。

韩谦心里微微一叹,暗感也真是奇怪,以往他对这种种细节都视若无睹,但梦境中人翟辛平的记忆似融入他的血脉之中,从这看似僵持的场面里,他能看到的信息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