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两暗的正屋一旦烧起来,就是冲天火光。

岭东的夏日雨水不多,气候也干燥,那歹人浇了油,一时之间,仅仅靠院子里那两大缸水,无法把火势压下去。

夜风渐起,由着火势发展,不说是后头的罩房,左右厢房,连府衙左右的屋舍都要被牵连。

杜怀让和杜云韬赶了回来,身后跟着的官兵们也忙着灭火。

只是水量有限,便是四周百姓也从家中提着水来,也是够呛。

确认了家人都平安,杜怀让长长松了一口气,让穆连潇和杜云韬先安置妇孺们,杜怀让背手站在院中,指挥人手灭火。

后衙起火,前头衙门里虽没有着起来,但热浪滚滚而来,并不舒服。

只是天色已暗,城内秩序又没有恢复,只好先将就将就。

刚刚直面了凶徒大火,匕首刺目的银光还在眼前,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没有哪个会抱怨这个那个的。

三个孩子都由奶娘带着,不哭也不闹了。

颜氏被挪到了榻子上,杨氏问了几句,她挤出笑容摇头:“母亲,我无事,五姑她……”

两人都转眸看向杜云萝。

杜云萝似是回过些神了,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穆连潇蹲在她身前,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明明是夏日里,明明热浪席卷,可杜云萝的手冰冷冰冷,仿若冬季之中。

这是吓坏了才会如此,穆连潇心疼极了,他柔声道:“云萝,莫再想了,你看,我们都好好的。”

杜云萝的眸子转了转,冲穆连潇笑了笑。她在笑着,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幽深而黑暗,看不到底。

穆连潇的手掌覆着杜云萝的脸颊,指腹从瓷片划开的伤口旁轻轻擦过。

微微的刺痛让杜云萝的身子一颤,她垂眸看着穆连潇:“世子,去帮大伯父吧,我没事了。”

穆连潇抿唇。

屋里人多,便是他想好生安慰杜云萝一番,也要顾忌他人。

再者,颜氏卧床,穆连潇一直在屋里也不方便。

“延哥儿睡着了,你歇会儿,我去大伯父那里,等下再过来。”

穆连潇放开杜云萝站起身来,走过去跟杨氏道:“大伯娘,云萝交给您照顾了。”

杨氏颔首。

穆连潇前脚出了屋子,杜云韬也很快跟了出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当口,都不是儿女情长之时。

正是因为担心妻儿、担心家人,才更要快些收拾局面,断不能拖沓。

后院的火势被压制了,一时半会儿还灭不了,但总算不往其他地方蔓延了。

与杜怀让说了两句,杜云韬和穆连潇领着官兵出府,收拾宣城局势。

穆连潇去了桂树胡同,刘老爷的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当日大张旗鼓搬来的上等的家具留了下来,人却不知所踪。

自打昨日下午关闭城门起,除了穆连潇入城,整个宣城没有开过城门。

刘老爷一家出不了城,大抵是躲在了哪个角落了里。

胡同深处的穆家小院一切如常。

知道杜云萝母子不在院中,也没人对穆家的这群下人动手。

洪金宝一家见穆连潇回来,晓得主子们都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洪金宝家的道:“总算没辜负夫人的托付,家里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