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赵胤懒洋洋地瞥她。

“本座记忆尚好。反倒是你……”

他凉森森托住时雍的下巴,专注地盯了片刻,突然惩罚般低头狠狠咬她一下。

“从那时起,你就给本座挖坑,给自己留下后路。”

时雍微愣,眼珠转着,挣扎了一下,辩解得有些心虚。

“我哪里有?”

赵胤盯住他看了片刻,突然低笑一声,“宋阿拾,或许,我该叫你时雍?你这狡诈女子,无时无刻都在想,若有一日感情不在,如何离开才不会痛……那你又可曾想过,你若离开,我会不会痛?”

他声音低哑,带着莫名的伤感,听得时雍心里一阵发紧,有些难过。

“以前我不完全了解你,或许是有顾虑。不过现在,我发誓没有……”

说着,她眼皮又耷拉下来,有些委屈地道:“再说了,只要你对我好,一心一意,我又怎会离开,我傻么?离开你,世上哪里还有这么好的赵大驴等着我?”

赵胤微微眯眼。

被她叫得多了,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赵大驴”这个不雅的称呼。

又或是,他此刻的心思不在此,想得是更为深远的事情。

“你忘了,你是怎么来的么?”

赵胤扶着她的腰,将他往怀里又拉了拉,仿佛怕她会突然从掌心里飞走似的,温柔的动作里带着说不出的珍惜和后怕。

“我也会怕。”

怕她像来时一样,突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若在这世间,哪怕走遍天下,本座也能来找你,万一你若不在了?我何处去寻?”

时雍心里一凛。

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理所当然地认为来了就是一生。

可,赵胤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谁又能说得清楚,灵魂住进一个身体就是永恒?

“侯爷……”

她仰脸看着赵胤,双眼微微下弯,如同月牙儿般带笑,以便让气氛轻松一些。

“有件事,我还没有问过你……”

赵胤嗯声,“何事?”

时雍直勾勾地盯了他一会儿,莞尔道:“你喜欢的是我这副皮囊,还是我的灵魂?”

赵胤微微一怔。

时雍又低低地笑,“我是说,你喜欢的是宋阿拾的皮囊,还是时雍的灵魂?”

这真是一道送命题。

喜欢宋阿拾,她却是时雍。若是喜欢时雍,那是不是代表他嫌弃如今的长相,单是迷恋曾经时雍艳丽无双的美貌?

连时雍都觉得这么问一个男人不厚道。

因为不论赵胤的回答是哪一个,她可能都会意难平。

然而,

赵胤的回答出乎意料。

“等洞房夜,我再告诉你。”

时雍不满地蹙眉,“为什么?”

赵胤就像看穿了她心思似的,指节抬起,在她脑袋上敲了敲,“留点秘密。”

哼!分明就是回答不出来。

时雍扬了扬眉梢,也觉得自己这么问很是无聊,太小女人太矫情,根本就不符合她女强人的人设。

马车在林间不疾不徐地行进着,风比下山时大了一些,雨点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打在车篷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下雨了!

时雍打开帘子看了片刻,郁郁葱葱的山林里,浮动着一层白蒙蒙的雨雾,远去的庆寿寺八角亭,在白雾里若隐若现,宛如缥缈的仙山。

美丽,却也有些无趣。

“诶!”

她放下帘子,突然扭头,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赵胤。

“话又说回来,你就不怕我么?”

赵胤似乎没有明白过来,

“嗯?”

时雍脑袋仰起来,眯起眼,目光阴凉凉的,“作恶多端,多行不义的女魔头时雍。”

赵胤失笑,“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时雍也跟着笑,“人家都是这么说的,我不信你就没有听过。说不定,你听过比这还要过分的话,对不对?**?荡妇?”

赵胤眉头皱了起来,有一阵没有说话。

她说得没有错,锦衣卫掌天下情报,即便赵胤与时雍没有什么交集,却不妨碍他了解时雍的事情。

对她的风评,确实大多是丑事,坏事,以讹传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