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妃好好歇着。”

她顺手把羊肉递给侍女,小声道:“我亲自烤的,想必大妃看不上,姐姐拿去吃了吧。”

侍女看她一眼,“谢公主赏。”

她接过去,待时雍离开,呸一声,转头就丢在地上。

大妃不肯享用的羊肉,被时雍分发出去时,却得了许多赞扬。

时雍一个高兴,几乎是见者有份。

入夜时巴图回来,很快就得知了伊特尔公主烤羊肉孝敬大妃,被甩了冷脸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他宠着这个女儿,大妃却不给他脸面,巴图生气地把来桑训了一顿,带着乌日苏到时雍的毡帐里,把剩下的羊肉都吃光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大妃气得在帐中大发雷霆,又冲出去求见汗王。

巴图没有见她,她悻悻而归,把前来给她请安的来桑训骂一顿,然后一个人在帐中痛哭。

来桑没吃着羊肉,被父母分别骂了一顿,垂头丧气地走出毡帐,牵了马闯入夜色,策马狂奔。

他心里有气,不知向何人发泄。

他想去找阿拾,不敢去,怕为她招来闲话。

“驾——”

夜色里,来桑疯了一般拽着马缰,没有目的地往前冲。无为紧随其后,双眼片刻不离他,直到来桑的马儿累得跪下来,来桑也从马背翻下,躺在草地上直喘粗气,无为这才走近,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来桑望着星空,一动不动地躺了许久。

“无为……”

无为沉声,“属下在。”

来桑喃喃地道:“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我是不是真的不如王兄?”

今日狩猎,乌日苏一直跟随在巴图身边,他骑射远远不如来桑,却得到巴图多次褒赞,而来桑就像个捡来的孩子,除了冷眼,就是嫌弃。

“你说,怎么去一趟南晏,一切就都变了。”

无为没有办法回答他。

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

“无为……”

来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骨碌碌地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阿拾真的对你说,她不怪我?也不怪我的母亲?”

今日无为去见了时雍回去,来桑问起,他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哄一哄他。来桑本来不信,可是,得知今儿时雍亲自烤了羊肉给阿如娜,他心底又生出了几分希冀。

结果,他想去劝说母亲接受时雍,又遭到一顿痛骂。

“你说母亲拒绝她的好意,还给她脸色看,她得多伤心啦?”来桑抱着头,狠狠锤了锤,猛地抬头看着无为,眼睛里闪出一抹光芒。

“我不能让阿拾伤心。无为,你去帮我给她捎个信,你就说,母亲是在生父汗的气,并不是有心为难她……”

少年情怀总是诗!

杨斐看着这样的来桑,沉默许久才开口。

“二皇子,不须多说,她也知道。”

“我怕她胡思乱想。她一人孤身在此,若是都像母亲那般给她冷眼,她该如何自处?”来桑说着,猛地一把抓住杨斐的手腕,眼神巴巴地看着他。

“好兄弟,你帮帮我。我被人看得紧,不便去见。你功夫好,趁着夜深人静,你偷偷去,不要让人瞧见。”

杨斐安静片刻,“二皇子就如此信任我?”

来桑点头,“你是我同甘共苦的兄弟,我身边唯一一个信任的人了。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杨斐默默垂下眼皮,“好。我去!”

…………

巴图前脚一走,时雍后脚就睡下了。

平常她都睡得比别人晚,很是磨人,塔娜和恩和见她如此,长松一口气。

“公主想来是累着了。”

“可不么?大病初愈,又骑马,又烤羊肉,一玩一下午……”

“嘘,我们出去吧。”

毡帐很大,两个侍女就睡在外间,与时雍其实只有一屏之隔。

听着她们的对话,时雍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地拉上了被子。

她要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行动着准备。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草原上的风呼啸而过,吹得帐顶啪啪作响。驻营地里一片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时雍倾听片刻,慢慢地坐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两个侍女躺倒在地上,身上盖着被子,睡得很沉。

时雍一笑,上前拍了拍她们的脸。

“塔娜?”

“恩和?”

没有动静。

今天时雍烤的那些羊肉,自然是没有毒的,只是会让人吃入腹中后,睡得如同死人一般罢了,她掐算着剂量,不多不少刚刚好。

褚道子倒是没有猜错她。

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篮。

这种东西不是毒,而是她用药制成的,成功地瞒住了褚道子。

时雍低着头,看塔娜和恩和二人,呼吸均匀,任由她摇晃,又任由她放倒在地上,叹了口气,将被子盖回去。

“好好睡吧。”

时雍跨过她们的身子,慢慢打开帐门——

呜!一声狂风呼啸般卷了过来。

伴随着风声靠近的是一道修长的影子,铁制的面具在月光下烁烁生光,吓得时雍心脏一缩,猛地退后两步,拽住他的衣袖扯进来。

“杨斐你要——”

“别出声。”

一只手灵活地捂住了她的嘴,带着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顺势一带,便将她身子拉入怀里,紧紧地拥住。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