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心下一惊,仰脸望着他。

“大人是说,确认了么?我的亲娘是通宁公主?”

赵胤眉心微微蹙起,点了点头。

“我原本不打算现在动广武侯府,既然欺到你的头上,那就怪不得我了。”

时雍一听,“动得了吗?广武侯根基深厚……”

赵胤冷声一哼,“满朝皆言我挟裹太子,一手遮天,若不乘了这股东风除去奸佞,我岂非白白担这污名?也罢!奸佞不除,寝食难安,此人是留不得了。”

他说得平淡,时雍却听得暗自心惊。

除奸铲恶这话说来容易,可这奸恶之人若是朝廷重臣,皇亲国戚又另当别论了。

朝野势力极为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动广武侯府无异于将一棵千年老树连根拔起,难度可想而知。

“此事难办,大人还需三思。”

时雍看着赵胤,有些担忧地道:“不论我与广武侯府有什么关系,我对这父女二人都无好感。大人要动他们,我自是半分怜悯皆无,但若是时机尚不成熟,大人仅仅是为了帮我报仇,那大可不必着急。”

哼!

赵胤眼睛里掠过一抹幽暗的光芒,一只手挑起时雍的下巴,凌厉的视线几乎要望入她的心扉。

“你不就想借我的势除去他吗?胆给你了,你却怕了?”

时雍呃声,心虚得不敢看他眼睛。

“这不是担心大人嘛。大人想动广武侯,那是硬碰硬的。主要是长公主那边,总会因为通宁公主给侯府几分脸面的……”

赵胤环住她的腰,重重一紧,将她整个儿纳入怀里,低头望着她,声音略略有些低沉。

“你不都帮我谋划好了?”

时雍一惊:“我何曾有帮大人谋划?”

赵胤语气淡淡地道:“陈香苋欺你,你在她身上洒痒药,陈家派人刺杀你,你带人打砸了她的铺子,惹来陈家更大的愤怒。你结交长公主,再在长公主府认亲……”

说到这里,赵胤停了下来,看着时雍坦然的双眼,目光幽暗而冷漠,但语气听不出半分责怪。

“你不告诉本座,不阻止,任由事态发酵,就是想让陈家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无法收场,就算长公主出手都救他不得。”

时雍皱眉看着他。

这男人表情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尽量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都瞒不住他,但她还真的希望赵胤能一直装聋作哑,当成不知,任由陈淮越作越死。

正如那日她同乌婵讲的,陈袭了陈景的爵位,尽量只是一个宗亲侄子,但古人对子嗣的认同和后世是不一样的,只要抱养过来认了儿子,那便与亲子无异了,享有等同的权利。要扳倒一个开国功臣的儿子,难如登天,怕就怕到时候“自罚三杯”,那就难看了。

这也是赵胤为什么按兵不动的原因。

要办就得办成铁案,让他再也翻不了身,要不然后患无穷。

这一点,赵胤明白,她也明白。

时雍皱了皱眉子,喉头突然有些喑哑。

“大人说这些的原因,是觉得我不该反击,不该生出睚眦必报的心思,不该同长公主攀交情,也不该引导通宁公主把我认作女儿吗?大人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想做皇家的女儿吗?不是,我做这些,只是想为大人留一条后路。”

赵胤看她说得气苦,又束紧她腰。

“你这女子,本座何曾怪罪你?”

时雍皱起眉头,“我明白大人的想法,我一个女子,本不该生出这么多心思。但我多是无辜,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大人,为了我们的未来?”

看赵胤脸色阴沉,时雍将他脸扳起来,眼对眼地看着他,严肃地道:

“大人虽是位高权重,可备不住他们是一家人。你再怎样做得对,还是个外人。这世间,有几个人会胳膊肘往外弯呢?到时候,大人里外不是人,朝堂上无人声援,百姓也不理解。大人总不能真的带兵造反,自己做皇帝吧?”

一听她说这话,赵胤神色当即一变。

“阿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