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上前一步,绣春刀指向他的面孔,“说!”

“属下不敢。”

绣春刀再进一寸,聂武瞪大眼睛看着赵胤脸上的杀气,眼里猛地升起几分惧意,

“大都督,我说,我说。谭千户传令卑职,说……他说……”

聂武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四周那些愤怒的老臣,还有那个咬牙切齿的定国公陈宗昶,双眼一闭,沉声说道:“谭千户说大都督扳倒东厂白马扶舟,缉拿定国公世子陈萧,罪于陛下……”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胤:“继续!”

聂武吓一跳,舌头都打结了,扑嗵一声,跪了下去,然后仰起头。

“陛下和大都督水火不容,一直在偷偷派探子查找大都督的罪证,在得知庆寿寺的觉远大师为大都督算过姻缘,并得知大都督有征战杀伐欲取江山之象后,陛下便有意将大都督除之而后快。”

呵!

赵胤双目一厉,盯住他,“继续说!”

聂武快哭出来了,“大都督得知此事,准备先下手为强……借除夕之夜宫中守备松懈,引发丨骚乱,再趁机刺杀陛下,并嫁祸给天神殿,扶太子殿下登基。然后,然后……”

赵胤冷冰冰地问:“然后如何?”

聂武的头重重磕到地上。

“挟太子以令群臣!”

赵胤冷笑一声,看着那些愤恨不已的老臣,淡淡问:“我若有此野心,又为何要在灯市救太子,交到陛下的手里?”

“为博得太子好感和信任……”

聂武结结巴巴地说到这里,又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苦着脸重重地朝赵胤磕头。

“大都督,卑职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卑职等誓死效忠大都督。大都督指哪里,卑职就打哪里。不论如何,反正皇帝不信任大都督,大都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了这个江山也罢!”

此话振聋发聩,引来全臣激愤,对赵胤骂咧出声。

然而,在场的兵丁们却不管这么多。

事到如今,他们不反已经反了,再犹豫更是没有活路。聂武话音刚落,一群兵丁们如同下饺子一般,扑嗵扑嗵一片片往下跪,齐声朝赵胤示忠。

“属下唯大都督马首是瞻!”

“属下等鞍前马后,誓死效忠大都督!”

赵胤手臂微微抬高,绣春刀指着这遍地的禁军。

“这些人,都是哪里找来的?”

聂武对他一句接一句的询问有些不知所措,隐隐感觉事情似乎有了变化,吓得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仰着头苦着脸看着赵胤。

“这里的人除了咱们锦衣卫的自己人,全是这些年我们暗布在羽林,金卫军中的兄弟呀……谭千户说,兹事体大,须得隐秘行事,务必一击击中,再无后路。为了不走漏风声,哪怕是自家老娘,都不可以说出去。

接到这个命令的人,全被封了口。我们不仅要为大都督卖命,也要为大都督的声誉着想,因此,任何人问起,只是我们看不下去狗皇帝如此薄待大都督,是我等私自行事,与大都督无关。谭千户还说,我们以后就是大都督的心腹了。一旦太子登基,便能得到晋升提拔,受大都督赏识……”

说到此处,聂武已然说不下去。

“难不成,此事……有诈?”

何止有诈?

赵胤掌心一紧,握住绣春刀,闭了闭眼。

找元凶、杀贼敌,好不容易浴血奋战冲到乾清宫,原来主使之人竟是他自己?

千户谭广是聂武的直属长官,若是谭广的命令,聂武自是不敢不从。可是,这么一个滔天谎言,到底是从何而起,从哪个人之口编造出来,又是谁人吩咐谭广这么做的?

一张天罗大网,就这么朝他迎面砸来。

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又如此地巧妙!

几乎不见漏洞。

若非事关本人,便是他得到这个消息,恐怕也会信以为真。

赵胤看着眼前这跪成一片的兵丁,然后抬头看着提刀站在殿门口的赵云圳,眼神微微一厉。

“太子殿下,没事吧?”

赵云圳不知站了多久,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阿胤叔,你为何要杀我父皇?”

喉头哽咽一声,赵云圳的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又被他迅速抹了去。

“你想让我做皇帝吗?可我不想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