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莞、陶莞。”

有人在叫她,陶莞抬起头往篱笆外一看,见是个青年,且有那么几分面熟,在脑子里想了想便记起来是元宵那日和周继一同坐在她后面的青年。她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串,一面朝他走去一面往屋里瞧了瞧,压低声音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二志挠头笑着,心里面还有几分羞涩,对她道:“周哥叫我拿点东西给你。”

陶莞皱起了眉,小声道:“你等等。”

陶莞领着陈二志走到自家屋后的小道上才敢同他用正常的音量说话,见他怀里似乎还真拿着什么东西就冷着脸说:“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不要,你拿回去。”

陈二志为难了,李昀难得千叮万嘱托他办一件事,他还答应得十分爽快利落,没想到陶莞这么有脾气,想了想笑着道:“什么东西你先看看,要不要再说,周哥说你见了一定喜欢。”陈二志把怀里的物件拿到了手上,想递给陶莞,陶莞闪身一避。

“你先瞧瞧再说啊。”

“我真不要,你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回去。”

“啧,不管你要不要总得瞧瞧呀,我只是帮着捎物件,你拿不拿也得看了再说不是?”

陶莞知与他纠缠不清,又怕声音太大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就与他商量:“你先拿回去吧,哪有这么送人东西的,这就跟强塞硬堵似的,你若怕回去不好交代就只管让他来找我,这东西我真不能要。”

陈二志犹豫了下,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道:“陶莞呀,你咋这么倔,周哥都把你当媳妇儿了,送你点东西咋了,什么你的他的,到头来还不是一家人。”

陶莞听了这话很是窝火,自己清清白白的姑娘,就算他先前来说过亲事,但自己也拒绝了不是?现在与他真是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又凭什么送自己东西,还把自己看做是准媳妇?她的嘴角抽了抽,冷声道:“我陶莞现在还姓陶,别提什么没影的事,你这样到处乱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存着什么心思。”

陈二志面上一红,他能存什么心思,不就是想帮衬一把好姻缘呗,做吃力不讨好的傻事。陶莞这丫头也忒倔了,被一个毛丫头这么说弄得他实在没面子,陈二志心中一急,把东西往陶莞的怀里一塞就马上溜腿跑了。

陶莞看着他跟鸵鸟似的一溜烟跑开了,也不敢大声叫唤,只好心里憋着一股气对着陈二志的背影干瞪眼。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想起周继那嘿嘿露齿的笑容没由来的生了怒意。讨厌他的大白牙,讨厌他的大男子主义,这叫哪门子的送东西,跟强盗做派似的。

陈二志拿来的东西用一方上好的嫩绿色绸缎包着,细细长长的,陶莞拆开绸缎一看,惊呆了。这个木匣子可不就是上次装着那把扇子的那一个,陶莞咬了咬牙,原来那家铺子的东家真是周继,自己上次就疑怪怎么会有人强意要送自己东西。

陶莞打开木盒子,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扇子,伸手摸了摸扇骨,一阵寒意从脚底凉到了头顶。重新包好了绸缎把扇子收到了袖子里,陶莞揉着太阳穴回到了陶家。

何花正在地上洗小金桔,见她失神地回来,问:“咋了?魂不守舍的,这东西洗了一半人就不见了。”

陶莞无奈地摇摇头,袖子里藏的扇子跟烫手山芋一样,自己巴不得早点物归原主,现在只好先找个地方把它放置起来。“何姐,你先帮着洗,我去屋里抹点膏药。”

“冻疮又犯了?”

冻疮是好了,但心里面又长出了几个冷疙瘩。“嗯,我去抹点膏药。”

“快去吧,下回手别落水了。”

陶莞回到屋里东看西看,放在枕头底下怕几个弟妹一掀就看见了,就把东西藏到了床褥子底下。放置好东西陶莞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来气,简直有些莫名其妙,特别是陈二志说的话更让自己上火,那话的意思就好像她已经是周家的媳妇一样。

其实周继这人在陶莞眼里还算不错的,就是在长期封建的古代,陶莞已经习惯了波平无奇的生活,突如其来的惊喜与意外反倒让她难以接受,甚至这样的惊喜已经偏向与惊吓,又或者已经给她的生活造成了不便。就拿今天陈二志急急毛毛地突然上门一样,要不是她恰好在前院,周围又没有什么人,若是被别人看见她与陈二志私底下有交流,指不定外面的人要怎么传了。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名声能吃人的古代,她只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可不希望自己在做闺女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以致于后半生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陶莞也感到了来自家里和外界的压力,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出嫁不出嫁不是自己的意愿能逞强得了的,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自己真真切切看准了一个可靠的人,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全凭媒婆的一张嘴天花乱坠地一阵海夸。

撇去其他不说,周继倒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毕竟自己见过,是个细心周到的人,也懂女孩子的情趣,可是现在要她出阁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如果等到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出嫁时,周继还在那里,凑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

陶莞心里垒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砖块,铺好了一层又一层的打算,只是差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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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南方春来早,才三月出头天便暖融融的,路边的野花都开了少许。这一日陶莞与何花二人去了陶莞的小姑丈的鱼塘准备与他商量着进购鲜鱼的事。熬过了寒冬,鱼就该渐渐肥硕起来了,再过些时日就要到市场上大量上鲜。

陶莞与何花搭着邻村的牛车走了三里的路就来到了位于山脚的一处鱼塘,这是陶莞小姑丈赵喜福村里的鱼塘,被赵喜福包揽了下来,鱼塘的周围又种了好一些桑树,地上有散养着的家鸡。

要说买鱼,赵喜福自然是二话不说答应供货,但这价格却生生地给陶莞低了市场卖的好一大截,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感激她教的那一套混着桑蚕和鸡养鱼塘,赵喜福也是实打实的庄稼人,心里知恩的很,听了陶莞的来意又想起前些日子何花夫妻二人来说了丈母娘的病情,虽然没掏钱让丈母娘买吃的,但还是给逮了一只鸡和二条鱼让陶莞与何花带回来。

陶莞来时陶莞的小姑巧好在婆家做饭,一时也赶不到鱼塘,就由着小姑丈招待。男人家大老粗的哪里懂招呼客人,泡个茶还是没开的水,陶莞见既然已经说定了买鱼的事且又拎了人家的东西,就打算起身回去。她给何花使了个眼色,何花会意便站起来对着赵喜福道:“妹夫,我赶着家去,娘还等着我给搭把手擦身子就不多叨扰了。”

赵喜福起身搓手道:“也没啥让娘吃的,这时候该补,回头吃完了再到我这拎几条鱼过去,熬汤喝大补啊。”

“行了,你也歇着吧,又没多远的路,你也常来你大哥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