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莞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强硬地送了一程,她目送李昀走远,心里头空落落地,无端地委屈着又红了眼。她转身想回去却被一人牢牢抓住手腕急问:“怎么哭了?刚刚那人欺负你了?”

“说话。”周继抓着陶莞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急乱。

陶莞一转头惊骇得呆怔在原地,一时也忘了挣脱,待回过神时才强着把自己的手挣脱回来。

这人不是昨日的那个青年?陶莞用防备的眼神打量他,在心里思忖:这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得亏现在周围没人,要是有人看见她跟这样的青年拉拉扯扯,指不定明日村里就是风言风语了。

“刚刚那人欺负你了?”周继强硬地继续问道,见到陶莞面上的泪痕还未干,心里更是一阵抽抽。陶莞迟迟不应答,周继急了,怒道:“我找那人去!”言罢作势要追上去。

陶莞赶紧拉住他,“你这人怎么回事,那是我表哥。”心里想着话不够狠又冷声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这样拉拉扯扯的不是糟蹋我的名声吗?就算我真受了欺负又干你什么事了?”

周继一愣,一时急火上头没想到自己失了礼节,忙诚恳道歉:“真对不住,我也是一时情急忘了。”完了又嘿嘿一笑道:“我叫周继,周家村的。”

陶莞双手抱胸总算看出来了这青年原来是中意自己,自己原先还把他当流氓呢。再一听周继,心里顿时回忆起年前上自家说亲来的是有一户周家村的人,不过自己当时根本没出阁的心思也就好说歹说让何花退了这门亲事。那说亲的媒婆见她家态度强硬,实在是说不动就干脆撕下脸面破声大骂:“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周家的大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陶莞对这周家村来的媒婆很是厌烦,巴不得她撕破脸面死了心跟她家绕得远远的,别三天两头的就上门,还得用家里的好茶好零嘴供着。

陶莞在心里思虑了一番,又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虽然不是什么清俊的男子,但清清爽爽,不像一般的庄稼人,说话也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没准还认得几个字。而且这是自己在东塘村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朵桃花,陶莞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欢喜,可是现在她哪有闲工夫谈风月,只好早早把人打发了回家去。

“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吧?”

陶莞忙摇头:“周家村不是离这挺远?你快些回吧,呆会天就黑了。”

周继心里一暖,面上流露出喜色,连声应:“好、好,昨儿回去晚了就在村里的二志家睡下了,今天必定得趁着天亮回去。以后你有啥急事要帮忙的就找陈二志,他定会与我说来,我也好帮衬你一把。”

“成了,你快走吧。”她与周继在村道上聊了这么久,就怕被有心人看见到处说闲话,于是陶莞心不在焉地用余光往四周瞟了瞟。

周继也看出来她的紧张,就说道:“那我走了,你自个多珍重。”

陶莞点头,一捏衣角就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感觉如芒在背,她在村道的拐角处不经意斜眼往远处一扫,周继果真还在原地。远远的,她都能看见他灿笑的模样和两排整齐的大白牙,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笑了。

陶莞一路走回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回到家更像是心里压了千斤重担。

她走进门,在地上玩泥巴的牛牛向她跑了过来。

“大姊。”

陶莞揉揉他的头发,掸了掸他身上的灰问道:“你娘呢?”

牛牛用沾满泥的手指着屋子说:“跟爹在屋里头,哥哥刚才跟二姊去买芽糖了,我不想去,我要做泥碗。”

陶莞往地上一瞥,果真一堆泥里有一个歪七扭八的泥碗,泥坯子坑坑洼洼的。她捏了捏牛牛的脸,哄他:“去,做好了再叫大姊,让大姊好好看看你的碗做出个什么模样。”

牛牛笑嘻嘻地点头跑开。

打发走牛牛,陶莞又走到屋前侧身敲了敲门,“爹。”

“进来吧。”

陶莞一进屋,发现屋里的桌上堆着十几副包好的药草,随口问道:“药抓回来了?”

何花点头,又愁眉苦脸长叹一口气:“陈郎中说了,隔半个月就上他那去抓药,每天一副。这一副药顶得上咱家三天的口粮呢,咋那么贵。”

这么贵?陶莞皱眉,天天吃肯定要吃不起啊。

何花扯着嘴角又道:“这还不算,陈郎中说每隔七天就要补一次身子,炖点补品给娘吃。这病最消磨人,不把养分给补上,人肯定经受不住。”

陶大友也是一脸苦笑,“我去几个妹子家把娘的事跟她们说了,这么大的事不跟她们提起不成。”说罢陶大友就从椅子上起来抓过袄子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