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接旨吧。”宣读完圣旨的李公公语调不急不缓,带着太监特有的阴柔。

在刚刚宣读完的圣旨里,皇帝已经将魏闳贬为庶人,他已经当不得一句殿下。

然落地的凤凰哪怕不如鸡了,他照样是天家血脉,李公公也不敢直呼其姓名,便含糊的带了过去。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魏闳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容讽刺。

李公公面不改色。

“儿子魏闳接旨。”魏闳拜也不拜,一把扯过圣旨,死死盯着上面的文字,一个字又一个字地看过去,似乎要用目光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来。

他的双手渐渐的抖了起来,父皇可真够念父子亲情的,居然还给他留了一个全尸了。

跪在魏闳身旁的庄氏,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低低地哭起来,越哭越大声,哭声悲怆凄凉,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在地上。

李公公同情的看她一眼,这位太子妃,才是真正的可怜人!丈夫与娘家串通谋反,自个儿却被彻头彻尾的被蒙在骨子里,还差一点被丈夫烧死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丈夫和娘家株连,谁叫她是庄家的女儿,魏闳的妻子呢

,这一切都是命啊,半点不由人。

魏闳抓着圣旨的手指发白,嘶声道:“我要见父皇。”

“陛下不想见您。”李公公回道。

魏闳双眼逐渐泛红:“我要见父皇,你去传话,我想见父皇最后一面,儿子要死了,想见一眼父亲都不行吗?”

“奴婢出来前,陛下就说过了,他与您已经无话可说。”李公公平静道。大概是早有预料,出来前,皇帝就说了。

之前因为的皇帝心慈手软,被魏闳的痛哭流涕哭得软了心肠,以致于还被他骗进了庆郡王府,差点就丢了性命。

现在虽然没死,可也是半死不活,就连大权都旁落。要不是魏闳是亲生儿子,只怕早被凌迟了。

皇帝哪愿意来见他,就是李公公也不愿意的。眼下,皇帝可虚弱着呢,万一魏闳说了几句不中听,把皇帝给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父皇真的,这么说?”魏闳嘴唇发颤。

李公公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微一抬手,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往前走了两步,上面放着两只酒杯和一壶酒,青色的花纹宁静又安详。

魏闳瞳孔缩了缩,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皇,我是不孝,可你以为老三就是大孝子吗。”魏闳目眦欲裂:“援兵赶到的时机多巧啊,该死的都死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那只黄雀,我们都被他耍了,耍了。他早就知道我的算盘,就是等着我杀了您,然后

他来做这儿平乱的英雄。

哈哈哈,他多厉害啊,老二死了,我也要死了,只有他毫发无伤,还成了大英雄。咱们兄弟里最阴险毒辣的那个就是他。”

魏闳一把端起托盘中的酒杯,黑黝黝的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彷佛透过他看见了皇帝:“我死了,你说,下一个会是谁?”魏闳朝李公公敬了敬,仰头一口灌下杯中毒酒,笑容诡异:“父皇,儿子在在黄泉路上等着您。”他知道,这番话一定能传到皇帝耳里,甚至魏阙耳目之中,至于能不能起

作用,他就管不着了,反正他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人就抽了两下,魏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殷虹的血从他七窍之中缓缓流出。

李公公低头看着他,直到他停止了抽搐,蹲下去探了探,最后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当年是何等天之骄子,可才几年的光景,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抽泣不止的庄氏面无表情的看一眼魏闳,颤颤巍巍的端起另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