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惊异地站起来,忽然想起明儿个就该是回门归宁的日子,怪不得早上曾见蕊儿在对着一堆礼物发愁,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紧接着又回味起他末尾这番话,话虽然简单,但细想想,却也是有着让她不必在乎梅氏的意思,虽然下人们的口舌还是让人不安,不过这么着倒是有了几分底,相对于目前的状况,只要他有了这话,那她往后应付起来就坦实得多了。

如此心下稍安。

又一想他既然有了这话,便是个向她交底的意思,她琢磨不透他,也就不琢磨了,装了这么两天谨小慎微的小媳妇,她也装不下去了。未来日子兴许也不像想像的那么难捱,就算是各取所需,能够这么样相安无事像合作伙伴一样地往下过,他给她依靠,她替他管理好内宅,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状态。当然,前提是得相安无事才行。

因为对这段婚姻期望不高,所以某种程度上很容易满足。梅氏那里受的气祈允灏给她平了,虽然细想之下也存着不少后患,至少她与梅氏之间这婆媳关系十有八九难得好了,可心情还是不免轻快了些,连膝盖上的伤也觉得没那么疼了。再除了对来自定北王的仅有的那点担忧,基本上已经有了生活又回到了正轨的感觉。

说起来,也都是这件事来得太意外了,才使她应接失了暇。

中午吃了饭睡了一觉,起来后便把蕊儿叫进来,大致了解了一下接下来该做的事,然后就让人下去传话给朝庆堂里当差的所有人,明日上晌到小花厅来见新主子。

晚饭前月桂才给她上完药膏,祈允灏果然回来了,进屋换了衣服就去了书房。他的晚饭依旧摆在前院书房里,而琉璃则在房里榻上吃。才让人撤了桌,海棠忽然就闯进来,说道:“王爷回来了,听说在正院里发了脾气,刚才让人把将军叫到荣熙堂书房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琉璃连忙也顾不上吃茶了,赶紧地让铃兰去打听——自己的人初来乍到,就是打听起来也费不少周折的,这些事就必须动用到府里的人。

铃兰不负琉璃厚望,不久后就匆匆回转来了,同时带来了让琉璃吃惊的消息:“将军跟王爷又在书房里吵起来了,王爷很生气,砸了好几个瓷盅。这会子将军还在里头没出来呢!”

琉璃听着又不由得提起了一口气,这祈允灏怎么又跟自己的亲爹都闹起来了!这是要把她架到火上烤么?儿媳妇纵然被冤屈,可相比较祈允灏给梅氏的难堪,定北王不用说也会偏向梅氏,这下子倒是弄得她连公公都一并得罪了!琉璃才舒坦了些的心情立时又纠结得成了麻团。

这里叹了半晌气,又想起铃兰回话里头带着个“又”字,方才进来时,她脸上也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惊惶,倒像是看得多了,见怪不怪似的,想了想便委婉地道:“将军跟王爷,平日里常在一起说话么?”

铃兰看了她一眼,回道:“这个奴婢说不好。自打搬进王府,将军就极少上正院里去。今年年后,倒是为大婚的事去过几回。”

有了她这话,琉璃心里就有底了。铃兰回话尽藏机锋,也是在试探自己深浅。这是人之常情,琉璃也不在意。更知道她们做下人的不好背地里议论主子,她也不惯这毛病,于是就不逼她了。只是等她下了去,心里又犯起嘀咕来,合着这父子俩平时关系并不好,可这是为什么呢?如果说祈允灏是看不惯继母所以才对梅氏不敬,那对自己的亲爹也这样,又怎么解释?

就算不想想她夹在这事中间难做,他也不会不知道,冲撞了自己父亲对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祈允灏没多久后便回了来,进门脸色十分臭,铃兰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见平日是被吓惯了。琉璃也很头疼,但是因为心定了,倒不在乎了,想了想拿出些花茶来,加了两颗冰糖下去,沏了壶茶给他降火。端进房来时他正从墙上拿马鞭,见了她来,神色倒是压下去两分,停步道:“你不用怕。”

琉璃不知道他这是安慰还是叮嘱,很想告诉他她不怕,可等她抬起头来,他已经出了门去。

祈允灏这一夜又没回来。

倒是临睡前,就有人拿了许多舒筋活血的药过来,还有些燕窝人参什么的,说是王爷吩咐了给大奶奶的,还传话让大奶奶好生养着,这半个月里就不必去正院里请安了。又说大奶奶不必担心,府里没有人敢乱传主子的谣言,要是发现有,那王爷定不会饶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