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咬着下唇,指间手绢子绞得更紧了。今儿无论如何,她也要讨个说法。

何苁立练了一阵,蓦然抬头,见她站在廊下发楞,便收了势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陈姨娘抬起头,哦了声,连忙堆起三分笑,拿过一旁盘子里的汗巾走过去递给他。何苁立接过擦了汗,她又接过杨贵的手,扶着他进内换衣。

这里是何苁立自己的房间,共有里外三间。最外头是起居用,中间是卧房,最里间才是专门更衣的地方。里间灯光昏暗,她活动的两手就特意慢了些。何苁立也不再探究她的来意,摊开两手任她侍候。胸前腹下时而有些痒,是她的指甲在有意无意的碰划,他睁眼看了看她,只见她微显松驰的两颊已然微红,手指头带着紧张在他散开的衣襟前游动,似乎这衣襟沾满了油,总也捉不稳似的。

何苁立扬了扬唇角,两手收拢来将她按到堆满衣服的榻上。

陈姨娘快被这股忽然逼过来的气潮袭晕了。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被他这样亲近,身上的他腰围比印象中粗了些,气息也浑浊了些,只有力道是一样的,还是那么猛健。她随着这股波潮涌动,方才来时的那股怨气已然化为乌有,在他的倾压下,她宁愿什么也不要,就这样被他穿透。

屋里的波涌停下来后,她酥软地偎在何苁立身上。何苁立仍然半躺着,手指勾绕她散落的发,眼睛望着前方,“你过来做什么?”她身子蓦地一僵,是了,她是为讨公道而来,是他把她手上仅有的一点东西都抢给苏姨娘了,她要来讨个说法。可是,眼下这样一来,她忽然又提不起勇气开口了,他好不容易才跟她有了场鱼水之欢,眼下若提起这个难免会惹他不快,她要开口吗?

何苁立偏头看了她一眼,腾出一手伸进她胸前被窝。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身子又松软下来,喘息一声接一声喷出。何苁立在她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倏然退开,翻身平躺在一边。她睁开眼,偎上去,娇柔地道:“老爷在惠儿身上,也是这般么?”

何苁立扯了扯嘴角,慵懒地道:“她一个雏儿,哪有你这么知情趣?”

陈姨娘满足地撑起身子,偎得更紧了些。

直到温存够了,陈姨娘爬起来给何苁立穿衣。夏天里衣裳单薄,没片刻二人就已穿戴齐整。陈姨娘在镜前揽发,一面看着镜里的他,鼓足勇气道:“如今我除了个素儿,什么也没有,老爷往后,可要往我屋里多走走儿。”

何苁立扬了扬唇角,从后头搂住她腰,拿了枝钗子插进她发间道:“有你在那里,我怎舍得不来?”一面舔着她耳垂,趁她意乱情迷之际又似无意般道:“我那日见你屋里一个丫头,大约叫做莲心的,生的雪白肌肤,玲珑身段的,倒像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儿。”

陈姨娘蓦地一怔,半天才回转身来,抬头看着何苁立,张了张嘴却没曾说出话来。

何苁立神色如常,收手退开整起衣领,如同方才这话只是顺口一说。

离开正房,陈姨娘的心情反比来时还沉重了。扶着院门站了好一会儿,她才举步迈入。

玉玺见她回来,连忙上来搀扶:“姨娘如何这会子才回来?”

陈姨娘未答。玉玺见她神色不豫,以为跟何苁立闹了什么不快,便也不好再做声。转身要走,陈姨娘忽道:“莲心呢?把她叫过来。”

玉玺忙转下去传话。没片刻莲心就进了来,显然方才是在洗衣裳,两手还湿漉漉地。这的确是个能让男人注目的丫头,浑身肌肤雪白雪白地,一张小脸儿自带胭脂,眉眼清晰明朗,不说话时也带着三分风情。这样的一个人,比起肌肤日渐松驰的自己来,的确是有吸引力得多。陈姨娘怔怔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样,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莲心在底下站了半日,见她传了她来又半日不说话,未免有此局促起来。她小心地打量她神色,怯怯地低呼:“姨娘?”陈姨娘没动,她又再提高了一点声音:“姨娘?”陈姨娘终于被唤醒,抬起迷朦的双眼,以错综复杂的眼神往她看过来。

“姨娘传奴婢来,可是有事么?”

莲心的声音娇娇软软地,十分好听。若是没记错,她原先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祖上是京外某地的一个财主,到她父辈时家道没落了,再加上一场大火,她娘没法子,便带着她跟她哥哥来京讨生活,也有十来年了吧?

“你,你母亲眼下如何了?”

陈姨娘努力稳着心神,随意地问。她见过她娘,那也是个松柏一样坚强的妇人,这么多年硬是凭自己双手把她兄妹俩拉扯大了,还给儿子娶了媳妇儿。莲心这丫头平日也是目不斜视,头上身上随时随地都收拾得干净齐整,加之相貌好,府里几个年轻的管事都很待见她。这样的姑娘,只怕不容易做人小老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