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这汤炖起来还得有一阵,不如您先回去,回头好了奴妇给老太太送过来可成?”

婆子在旁杵了半日,觉得还是得把这尊神轰走了才成,顿时笑得两眼眯成了缝。说来这小丫头也算本事,进府刚过半年,就从险些被签卖身契变作下人的私生女爬到了老太太身边做了贴身侍候,还引得老太太为她亲手责打了五姑娘,小炉灶上的事若是能凭这位九姑娘获得老太太的欢心,得她老人家一句示下,那自然是好,若是得不着,可也犯不着由她往老太太耳朵里灌浑水,还是请走了为好。

琉璃哪里不晓得她心里想什么,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说道:“老太太吃的东西,如今都是我一人负责到底,你也知道陈满家的是怎么退下去的,这种话你也敢说?若不是这几**们小炉灶上出的东西不是糖多了就是盐多了,总也没个省心的时候,令得老太太都没吃上几顿安生饭,我又怎么会上这里讨这个罪受?”

婆子可不想她竟会翻脸,顿时吓得手脚无措,半日才又赔笑道:“姑娘教训的是!是奴妇愚笨无知!奴妇这就仔细看着喽!”一面赶忙地低头查看火候,一面又转身去备瓷盅,竟不敢与她搭话了。

旁边大灶上忙碌的人也就看了过来,当中正有在案板上掌案的程英娘。琉璃扫视了一圈四周,与程英娘对了对眼神,忽然站起来,不知趣地凑近炉灶去揭锅盖。锅盖上凝结的蒸汽水滴答掉下来,一个不留神正浇在那婆子脚背上,婆子挨烫顿时受惊跳起,手里一堆碗盅哗啦掉在地上,偏巧又砸中了琉璃脚尖!

“你!你干什么?!”

府里备的瓷盅都可是用料十足的瓷胎,这一个掉下来都难免受不了,何况接连几个?琉璃尖叫着跳开,捂着脚尖痛苦地蹲下。

“唉呀!九姑娘您这是——”

婆子顿时慌得不行,连忙走过来道:“姑娘快坐下!让奴妇瞧瞧!”

琉璃一个劲叫着疼,不让她。伤着了老太太身边的人,还是府里的姑娘,大厨房可没人敢袖手旁观,登时都放了手头活计围了过来,有的扶琉璃坐下,有的连忙去拿药膏,唯独程英娘来到小炉灶上把锅盖盖上,将沸腾了的几口锅灶下的炉火封了风口,杜绝了汤锅溢水的风险。

这时候各房来拿饭的已陆续到来,其中有好事的,连忙回去告知了自己主子。不一会儿三房里便派了管事吴嬷嬷来了,要扶琉璃回正院。琉璃眼眶都红了,才站起来脚尖又疼得她蹲了下去。

吴嬷嬷无法,气得连声斥责那闯祸的婆子。

那婆子又急又慌,等药膏拿来了,连忙蹲下来劝琉璃:“姑娘快把鞋袜脱了,让奴妇为您上点药罢!”

“此话差了!”程英娘在旁接口道:“咱们是什么人,姑娘的脚岂是能轻易当着人露出来的?你这不是故意让姑娘难堪么?”

吴嬷嬷乃是齐氏的陪房,凡事可都为齐氏想着,可不想再在小炉灶这事上出什么风波了,顿觉程英娘这话很是,于是冲她道:“不如这样,你去借顶软轿来,把九姑娘先送回去。上药的事,回房再说。”

程英娘踟蹰了一下,却把她拖到一旁,说道:“嬷嬷是忘了么?九姑娘如今瞧着很得老太太意呢。她这么着哭哭涕涕地回去,老太太还不得问起?她这正受着气呢,若是在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说几句什么,那时甭说咱们耽不起,三夫人只怕也得挨两句不是。”

吴嬷嬷一拍脑门:“我竟忘了这层!你说的很是,那如今咱们又该怎么着?”

程英娘想了想,道:“依我看这砸下来应也落不着什么大伤,咱们不如先让她到隔壁房里吃碗茶,好生侍候着,等她消了疼,才请她回去。那时想必她气也被哄消了,老太太那里也就不至于深究了。”

吴嬷嬷点头,当下回到屋里,就近唤来了两个婆子将琉璃扶到隔壁值夜婆子们的休息处。

琉璃到了房里坐下,闯祸的那婆子已捧了碗雪梨汤来,战战兢兢守在一旁。

吴嬷嬷斥道:“你不去灶上看着,跑来这里做什么?”那婆子忙道:“灶上英娘在看着呢。她原先在别的府上也掌过小灶,倒比我麻溜些。”程英娘帮她解了围,她倒是心存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