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看着琉璃:“我知道你是老太爷点头留下来的千金小姐,是连府里正经嫡出的姑娘都敢打的。程妈把三少爷自小侍候到大,论起来还长你一辈,你自幼在外野惯了,想是不知体面人家的分寸,我既当你一声嫡母,如今合该教一教你,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来人,给九姑娘掌嘴!”

旁边似早有准备,唤进来个粗壮婆子。琉璃道:“谢夫人抬举,琉璃感恩不尽!”

余氏斥道:“你谢什么谢!”

红袖嗤地一笑:“怕是吓傻了!”

琉璃抬起头,摆出十二分认真:“琉璃当然是谢夫人赏的巴掌呀!琉璃还未进府之时,就知夫人素有贤名。老爷时常与我提起夫人的品德,感念您是如何善待苏姨娘陈姨娘,又是如何跪求右丞大人为他争取入都察院的名额,他总与我说,他今日的成就全都是您的功劳,您的宽容和贤惠让人钦佩,如今何府长房里的和睦成为了京中一桩佳话。今日夫人为了教导琉璃向善,不惜牺牲自己从不与庶房为难的名誉,坚定地为家奴平屈,琉璃感念夫人一片苦心,故而致谢。”

这一番话下来,饶是余氏玲珑八面,也不由目瞪口呆。她这哪里是致谢,分明就是在指责她纵容奴大欺主,排挤她这个庶女,可她才不过是个孩子,究竟怎么会想得到这么一通话?

上回在老太爷面前原要治她,被她避了过去,结果还讨了个庶女名份,这一次打算要拿这件事立威,可是由她的话听起来,的确是人言可畏。威是要立的,但为了个奶妈让自己听闲话,却似划不来。

她定定看了她一阵,哼了一声把茶拿起来:“休要拿这个来要挟我,我今日纵是打了你,外人也只会当我教你规矩,怎地就会扯上与庶房为难?”

“夫人!”琉璃笑了笑,说道:“您当然不会与我为难,可是在这深宅大院里,人多口杂,再公正的事也经不起百口相传。何况,当家主母亲自为一个家奴撑腰出面,责打了小姐,这是在哪里都不多见的事。万一程妈因此觉得十分长脸,内心膨胀时对周围人一说,就更不知歪曲成什么样了。”

余氏睨了程妈一眼,程妈立刻抬手起誓:“夫人可别听她瞎说!老奴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琉璃道:“这可难说。大老爷就说过你为人霸道恶劣,幸得是夫人宽厚良善,才对你百般礼遇。”

程妈噎住,望向余氏:“夫人明鉴……”

余氏顿了片刻,问琉璃:“老爷当真与你提过我?”

“当然!不然的话,琉璃怎会知道夫人为大老爷求入都察院的事情来?”

上辈子琉璃在毓华身边呆了两年,这一类事知道得没有十件也有九件,虽算不得十分机密,但作为一个入府不到半月的孤女,除了由何苁苙本人说与她知之外,仿佛也没有别的获知渠道。

余氏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起来吧!”

“谢夫人!”

琉璃称谁站起,程妈急道:“夫人!那老奴不被这丫头白打了吗?”

“打了也活该!九姑娘这声丫头也是你叫的吗?”

门外忽然传来女子清冷的斥骂声,红袖看了眼余氏,便去掀了帘子:“哟,是三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