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0月)

遥城是一座小城,人口只有50几万,整座城市只在城南和城北有两个商场。

任慧和杜帅下午刚下火车,就马不停蹄的先到了城南商场,结束完一天的调研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他俩从城南商场出来,匆匆忙忙的在商场门口的兰州拉面馆一人吃了一碗牛肉面。公司正在困难期,两个人都很自觉,简单吃一点帮公司省钱。

抬头见天色漆黑,两人就开始四处找旅行社了。

城南商场附近是遥城的市中心——市民广场,这里是遥城居民们夜晚散步的好地方,经常有一些市民活动。可是现在放眼望去,却几乎看不到六层以上的建筑,更别提大酒店了。两人一路向沿街的商家打听,步行了两三公里,才终于在市民广场的西北角上,看到了一幅巨大的旅行社霓虹招牌。

他俩走近一看,见门口前台处一个叼着烟的男青年正在值班,他身上穿着一身松垮的卡其色衬衫,胳膊上还有一处虎头刺青,一只脚搭在凳子上抖动着,模样看上去就像一个不正经的无所事事的无业青年。

任慧被这男青年的尊荣吓得停住了脚步,她有些犹豫的不愿走进,任慧这辈子很少远行,几乎没住过旅行社,又看见这男青年一副不太正经的样子,心里更加重了几分担忧。

她对杜帅说:“要不我们走远点再找找吧,总觉得这招待所不太正经的样子。”

杜帅忧郁了一下,劝她说:“刚才咱俩可是一路问过来的,这一路上哪还有旅行社啊,如果还要继续找,恐怕还得再走上两三公里,慧姐,你今天也走了一天了,不累吗?”

任慧今天穿了一双五六厘米高的厚底中跟皮鞋,赶了一整天路了,此时脚腕早就酸疼的不行。她被杜帅这么一提醒,才又觉得真让她再让再走上两三公里,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杜帅见任慧满脸倦容,又有些迟疑的样子,径自走了进去问男青年:“今晚还有空房吗?”

男青年乜斜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叼着烟的嘴一张一合:“还有,不过只剩标准房了,45块一晚。”

“好,我们要两间。”杜帅一边掏钱包一边说。

男青年在这旅行社上班好几个月了,来的客人一般都是附近来开房的男女青年,他惯性思维,见一男一女出现在旅行社,想都没想就当是来找地方逍遥的。

他歪着嘴,坏坏的笑笑:“早没两间了,还剩最后一间,要不要?不过,你们不是一对儿?”

杜帅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任慧,迟疑的说:“慧姐,咋办?”

任慧走上前几步,问:“这附近真的没有其他招待所了吗?”

男青年呵呵一笑:“你这阿姐,可真奇怪,不知道同行是冤家嘛!还跟我打听其他招待所?我能跟你讲实话吗?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们往南再走上五六公里能看到一间,不过今天可是周五,估计也早就住满了。我劝你们小两口,还是安心的住我这儿吧。”

任慧见着这男青年言语轻佻,心情着实不爽。可她想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周末本来就是招待所生意好的日子,她真的如裴月珍所说缺少出行经验,真该刚出火车站就赶紧订酒店的!拖到九、十点了才到处找招待所,能还有空房吗?

她犹豫的看了一眼杜帅,又对男青年说:“你说的标准间,是不是两张床?”

“哼哼!标准间当然是两张床了,你们还真不是一对儿?看不出阿姐你还挺正经。”男青年小声谄笑。

杜帅也被男青年惹得有几分不快,语气生硬的说:“少废话,先看看房吧!”

男青年从墙上拿下了挂着的钥匙,带着两人往里走,三人在一间房门前停住了,男青年扭开锁打开了门。

杜帅往里面瞧了瞧,见这房间还算宽敞,两间单人床也挺大,铺着白色的被褥,墙面上似乎没有什么脏东西,铺着青色的地毯上偶尔有几个烟头烫过的洞,可总的来说,这卫生条件比他想象的好多了,他觉得还不错,就回头问:“慧姐,你觉得可以不?”

任慧对卫生条件的要求比杜帅这个单身汉强多了,可她知道没什么选择,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男青年正要出门,又回过头来坏笑着问了一句:“兄弟,要套不?2块钱一个!”

“不要不要!”杜帅连忙把他推了出去。

杜帅再回头看任慧时,发现她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任慧的脸皮本来就薄,男青年这几句不正经的调侃,让她简直羞得无地自容。虽然她和杜帅偶尔也在公安局的家属楼里一起吃过饭,可这么深夜在一间有床的屋子里独处,孤男寡女的,还是头一次。

杜帅见任慧一脸尴尬的神情,立刻低着头走进了房间,在靠窗户的那张床的床头柜上扔下了背包,他坐在床上拖下鞋,伸了个懒腰,装作一副困倦的样子,说:“慧姐,我累了,你愿意干嘛就干嘛,不陪你了,我先睡了啊。”然后穿着一身的长衣长裤就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任慧装睡起来。

他这是和任慧刻意的保持距离,想自己装了睡,任慧应该就没那么尴尬了。

任慧从来没有跟除了前夫的男人在夜里独处过,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可见杜帅没一会儿就睡下了,周身都觉得自在舒服了些。她轻声从背包里掏出备好的洗浴用品、毛巾和睡衣,走进厕所,打开花洒开始洗澡。

杜帅其实虽然早早躺下了,可是根本睡不着,他先是听见厕所里兵兵乓乓了一阵躁动,接着又传出来花洒洒水声音,心想应该是任慧开始洗澡了。不一会儿,一阵玫瑰香味从厕所里散发出来——这味道好香,是属于女人的味道,他平时只用无味的碱性香皂。

他的心被这香味撩的一阵悸动,自打刚认识任慧,他就对她心生好感了,如今又跟她在酒店独处一室。任慧正在厕所洗浴,意味着她此时根本没穿衣服——杜帅正是二十五六岁,男人血气方刚的年龄,他突然觉得自己心痒痒了起来,脑子里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