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的郊区,天气阴沉,大雨倾盆而下。

整个南山墓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一袭黑色长裙的张雪落,抱着父亲的骨灰盒,站在泥泞的土地上,任由雨水从身旁流淌。

身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撑着一把伞,替张雪落挡住雨水。

胡谷一,张雪落唯一邀请到父亲葬礼上的人,也是张雪落在世上唯一信得过的人。

她的父亲是孤儿,他就像无根的植物,飘到哪里,长到哪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作为女儿的张雪落,对其也是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人死一身轻,她不想了解。

葬礼非常简单,出席的人也非常少,除了几个邻居外,还有一家花钱请过来的丧葬公司。

雨水中,张雪落瑟瑟发抖,说不清是寒冷还是悲伤,亦或是两者混合在一起。她的心就和天色一般阴沉,压抑而又悲哀。这瞬间,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忽然,张雪落肩上一重,熟悉的味道从背后袭来。一件大衣盖在了她身上,那是胡谷一的外套。

“谢谢。”张雪落紧咬嘴唇,略为感动。

“节哀。”胡谷一道。

胡谷一来这里,除了张雪落的邀请外,还有水蛭临死前的那句话,亲自把他埋在南山墓园。

南山墓园,是杭城最大的墓园。来到这里才发现水蛭已经提前替自己买好了坟墓,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阵雨很快就过去,地面的雨水正在退去。丧葬公司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催促着神父,神父看着张雪落,示意道:“小姐,可以开始了吗?”

张雪落木然地点点头。

神父拉出长长的稿子,念叨道:

“谁造出来东西比泥水匠、船匠或是木匠更坚固?掘墓的人!因为他造的房子可以一直住到世界末日。当现实不能改变,我们只能学会坚强,花开花落,世间万物都有始有终,属于自然规律,请不要伤心,生活还要继续。”

“现在,他将永远在这里沉睡,没有暖春,没有初夏,没有深秋,没有严冬,住在时间的狭缝里,给我们留下的只有缅怀和回忆。”

“小姐,可以开墓了。”

直到神父把话说完,张雪落这才反应过来,她木然地递过骨灰盒。

他们一起将墓室打开,将骨灰塞进墓地中,等待张雪落捧上第一抔土。

潮湿的泥土撒下去,张雪落的啜泣声渐渐响起。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

“落落!”声音的主人穿着灰色的长裙,眉角看上去和张雪落有几分相似。

听到喊话的张雪落,转过头,突然一窒。

“你来干什么?”很快,张雪落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敌意。

“你是我女儿,难道我不能来吗。”对方道:“明华不在了,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张雪落脸上闪过一抹嘲讽,10年没有出现过,第一次来的时候居然是在前夫的葬礼上。这还是亲生母亲吗,张雪落不想理会对方,冷冷道:“我不想看见你。”

“落落,你现在也没地方去,就和我走吧。”对方说道:“我想现在的丈夫也挺想见见你的,还有弟弟也想见你这个姐姐。”

“哼。”张雪落面色冰冷,“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你听我说。”

“别说,我也不想听。”

张雪落已经是成年人了,她记得当时母亲是因为嫌弃水蛭贫穷才离去的,好像二婚后的生活也不是很满意,丈夫更是一连换了好几个。现在姿色老去,这种时候出现,不就是为了水蛭的钱吗。

水蛭死亡,现在他的所有合法财产全部归属张雪落,这种亲情只能令张雪落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