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黑道霸主

事情议定之后,厉万杰自去寻找门路,抓紧替胡笑天弄一面通行号牌,以便一同参加明晚举行的鉴宝大会。胡笑天孤身一人无所事事,又不想困守客栈,当下略施手法改变了外貌,信步而出,朝城中闹市区走去。大概是鉴宝大会即将举行的缘故,街道上到处是衣服光鲜的外乡人,有的还带了娇妻美妾招摇过市,香风远播,莺声燕语,引人侧目。亦有三五成群的江湖豪杰喝过了酒,攀肩搭背地涌向青楼,一路嘻嘻哈哈,时不时大声喝骂几句。不过他们自有分寸,并不依仗武力欺凌普通百姓,因为到处都有盐帮和漕帮的人负责暗中维持秩序,一旦有人无理取闹,两帮的高手转眼即可赶到弹压。只要不是失心疯的,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与两大帮派翻脸为敌。

胡笑天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穿行,越是繁华热闹之处越是感到孤单寂寞,尤其是瞧见那些携手同游的年青男女,不禁触景伤情,黯然叹息。所谓造化弄人,衣舞凤失忆改名,唐雪含恨许婚他人,李玄儿杳渺无踪,苏玉卿远在天边,阎九狠心诀别,秦可儿音信全无,与他关系密切的众多美女竟然无一人相伴身边,仔细想想真是悲哀。他兴致萧索,转身往僻静清幽处走去,不知不觉间又来到湖畔,但见月光倒映,水波微澜,无数银蛇忽闪忽闪的游动,另有一番动人风味。

突然,夜风中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笛声,婉转低回,如泣如诉。胡笑天心有所感,循着笛声行去,绕过一处河湾,分开挡路的树枝藤蔓,只见一叶扁舟自远处缓缓驶来。一位白衣若雪的俏立在船头,玉手如葱,青丝如云,正低垂眼帘吹着一支绿色的竹笛。清风拂来,发丝衣角微微飘扬,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质卓然出尘。

胡笑天脑际轰然一震,眼眶发热,视线顿时一片模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者竟然是令他魂牵梦萦,从未或忘的衣舞凤!衣舞凤四年前落水失踪,再出现时已易名为“白若冰”,完全不记得过往的人和事。两人在秦王府中重逢时,她误以为胡笑天是心怀叵测的盗贼,险些把他一掌打死。幸亏胡笑天关键时刻真情流露,打动了她,才得以全身而退。

胡笑天擦去热泪,运足目力望去,这才留意到衣舞凤身后站着一位年约三旬的壮年男子,他高大健壮,脸型方正,双目狭长,气势雄浑沉凝,头角峥嵘,仿佛龙蟠虎踞,显然属于领袖群雄的顶尖人杰。他负手而立,痴痴凝望着衣舞凤飘逸出尘的背影,目光中深情无限。在小舟后方负责把舵的,是一名冷峻如冰、俊秀不凡的青衣男子,背后交叉斜背一对短戟,神色警觉,目如冷电。

胡笑天终究不是热血冲动的少年郎了,心底一凉,涌到喉头的呼唤声硬生生咽回肚里,双拳下意识的握紧,指骨咔喀作响。站在衣舞凤身后的男子,十有**便是掌控北方武林的黑道王者、足以搅乱天下的青龙会会主陈天野!这等枭雄人物深不可测,何况那青衣护卫极可能就是四大神将之中,最为神秘、最为冷酷的“杀将”华旭!假如胡笑天稍有异动,必死无疑,除非他功力飙升至赤阎的水准,才有机会保全一命。眼看着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偏要装作素不相识,那有心无力的屈辱感,仿佛刀刻火烧一般,痛彻肺腑。

在这一刻,胡笑天斗志重燃,狠心发下誓言,即便是永堕魔道,也要全力破开冥神真气锁,洗刷今日之辱!

陈天野野心极大,不满足于称霸武林,竟然企图联系各方各族的势力推翻朱家皇朝。他前些日假托为高丽大将李成桂之子李芳远,借着为秦王贺寿之机,率领许一郎、曾项杰等高手进入西安城,一方面与白云宗秘密结盟,另一方面企图在五族会盟时浑水摸鱼,谋夺雷家堡的火器总要。谁知先有玄铁秘图出世,引来各方觊觎,后有胡笑天铤而走险杀入王府,令得秦王震怒,全城戒严。最后又因莫虎风重伤身亡,导致五族大会半途中止,青龙会的阴谋也就胎死腹中。幸亏许一郎机敏,抓住机会买通了雷浩云,蛊惑他盗取了火器总要,不料临近成功时峰回路转,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认真说来,胡笑天与陈天野虽从未碰面,其实已暗中交锋了几个回合,令陈天野的谋反大计屡屡受挫,彼此间堪称势不两立的死敌。

陈天野胸有沟壑,城府极深,为长期幽禁衣舞凤,达到彻底霸占佳人身心的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方面令人伪装成衣舞凤的父母,编造她的身世,另一方面通过针灸医药之术,杜绝她回忆起过往的可能性!若非胡笑天火烧王府,乘乱与衣舞凤见面,说出事情的真相,她将被永远蒙在鼓里,任人摆布。以青龙会的势力,不可能不衣舞凤的姓名来历,但陈天野罔顾一切,刻意软禁魔教长老长达四年,简直是不把魔教教主玄宗放在眼里。

双方一在岸上,一在湖中,远隔十余丈的距离。胡笑天动作虽轻,但小舟上三人是何等人物,笛声立止,三道目光刷的朝他射来。三大高手联袂,散发的气势强盛无匹。胡笑天躲闪不及,被这股无形之气当面压落,如遭千斤重锤轰击,不禁噔噔倒退数步,嗓眼一甜,闷哼声中嘴角溢血。

陈天野淡淡地笑道此子傲骨峥嵘,居然仍能挺立不倒,放眼江湖已属难得,不不。假以时日,羽翼丰满,当是栋梁之才。可惜地点都不对,否则我倒想招揽他入会,委以重任。”

华旭冷冷地道不是便是敌人,要不要我出手杀了他?”

没等陈天野出声,衣舞凤皱眉道华叔叔,你的杀性太重了。天大地大,人来人往,难道无意间撞上我们的都要杀了吗?你这‘杀’字一出口,害得人家都没有吹笛的心情了。”说罢玉手一转,笛子没入袖袍不见。

陈天野哈哈一笑,温言道若冰,休要为无关人等动气。你我泛舟湖上,良辰美景,正该放开心怀感悟天机。我听说漕帮弄到了一支罕见的玉笛,待过了明夜,我取来送你可好?”边说边轻轻摇手,示意华旭荡舟离开。

华旭不甘地瞪了胡笑天一眼,手上暗使内劲,尾舵激起水花,小舟如箭破浪,径直往湖心处驶去。

胡笑天深吸一口冷气,默默地与衣舞凤注目告别,嗖的一声,拔身跃上树梢,当机立断奔向远方。陈天野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蝼蚁,谁晓得他下一刻会不会反悔,偷偷发出必杀指令?总之无大,还是走为上策。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胡笑天振臂疾飞,眼看堪堪接近树林边缘,谁知却从前方传来一缕娇若银铃、荡气回肠的笑声,仿佛魔音一般勾魂摄魄,引人遐想。他浑身一震,立时落地隐身于阴影中,心中暗讶,怎会是她?!

只见白影闪过,一位窈窕如柳,行动如水的绝色丽人闪入林中,赫然是久未谋面的李玄儿。她光彩照人,娇媚如狐,眉梢唇角间都挂着柔柔的笑意,肌肤光洁滑腻,曲线优美绝伦,但凡是男人见了,都恨不得将其拥入怀中肆意把玩。她举手轻轻一挽发丝,回眸笑道谢少侠,这树林里黑漆漆的好不吓人,哪有风景可看?你莫不是故意骗我来此,想要欺负人家?”

胡笑天胸口莫名的一痛,想起李玄儿病重时的深情倾诉,真是恍若昨日。其实他对于李玄儿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两人间还横亘着一个恐怖的存在,携手双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此刻瞧着她对其他人含情脉脉,笑靥如花,心里免不了酸水上涌,妒火暗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接近这朵带刺的玫瑰?当下顺着李玄儿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紧追其后,赫然是今早有过冲突的谢峻峰!

谢峻峰脸色发红,脚步飘浮,分明是有了六七成酒意,哈哈笑道李姑娘,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我江湖儿女,千里有缘相会,何不把握当下及时行乐?”

李玄儿抿着嘴道谢少侠,你我虽然一见如故,但远未到私定终身的地步。你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人家怎能轻易答应?”眼波流转,道不尽的柔媚春意,万千风情。

谢峻峰双目喷火,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大声道李姑娘,谢某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堂堂的泰山剑派下一任掌门人!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教我不得好死!”

李玄儿嗔道谢大哥,好好的何必发毒誓?从今往后,可不许在我面前再提‘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