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决意迁都,一切反对意见概不接受。

群臣纵有不满,也不会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一次午门集-会-抗-议,借北京奉天殿被雷劈中生事,声泪俱下,以头抢地,恳请永乐帝三思。

朱棣的回答很干脆,出动锦衣卫,凡聚集到午门外的官员,无论文武,无论六部大理寺还是六科御史台,逐一登记造册,既不打也不骂,列好名单,按顺序请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喝茶聊天。

北镇抚司地方不够,诏狱满员?

没关系,天子内库有钱,扩建。

狱卒人手不足?

有钱不愁没人,扩招。

锦衣卫滥用职权?

呔!住到牢里还敢污蔑天子亲军,成立东厂,让宫里的宦官和诸卿好好聊聊。

比起五大三粗的锦衣卫,笑脸迎人的宦官更具有亲和力,做起思想工作,定能让人如沐春风,大彻大悟。冬雪夏雷,终身难忘。

历史上,诞生于永乐十八年的东厂,提前九年出现。白彦回白公公,光荣成为第一任厂公。

从兵仗局首领太监到东厂掌印太监,职能范围发生变化,身份地位也发生质的飞跃。

新领的腰牌上,清楚刻着“钦察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圆领葵花衫换做更精美的锦袍,白公公揽镜自照,坚定认为,自己衬得上这块腰牌,这身衣服。

目光扫过立在堂下的一干办事宦官和临时从锦衣卫处-抽-调的掌班领班,白公公威严说道:“天子信任咱家,咱家必不能辜负天子的信任。咱家是天子的一把刀,一条恶犬,谁敢让天子不舒服,咱家就让他一辈子不好过!都听明白了?”

“是!”

在责任心和使命感的驱使下,白厂公-霸-气-侧-漏,顺利成为朝臣心目中又一“当诛”佞人,仅次于锦衣卫指挥使杨铎。

自成立之初,鞭挞之声便不绝于耳。

矛盾-激-化下,早于历史出现的东厂变得更加神秘,行事更加诡谲莫测,威名震慑朝野,远播海外。在永乐朝后期,隐隐有压过锦衣卫的势头。

对此,成功“连任”数届锦衣卫指挥使的杨铎表示,欢迎之至。

有东厂的番子在前方吸引火力,锦衣卫才好暗中加紧动作。

东厂和锦衣卫,是和平竞争,还是狼狈为奸……总之,在这两个直属天子的情报部门联合努力下,大明的-特-务-事业蓬勃发展,大踏步向前迈进。

大明船队曾到访之地,同明-帝-国建交的海外诸国,以及被迫同大明武装骑兵玩耍几个世纪的欧洲各国,每提“大明东厂”和“大明锦衣卫”,无不谈之色变。

东厂成立之初,倒无后世恶名。配合锦衣卫进行几次抓捕-审-讯工作,名声才渐渐传出。

远在北京,孟清和想了解南京消息,只能通过邸报和同僚信件。看到徐增寿信上内容,一口茶喷出,呛得连连咳嗽。

“东厂?白厂公?”

孟伯爷擦擦嘴,感到很不可思议。

果然大明的历史你别猜,猜了照样不明白。

沈瑄上交官印,卸任北京镇守。但天子正式迁都之前,仍要同魏国公一起掌管北京-军-务。临近皇宫竣工,更是忙得见不着人。孟清和想要见国公爷一面,必须到后军都督府衙门蹲守。

几次之后,孟清和-暴-躁-了。

不想承认自己是X求不满,也不愿随意发脾气,只能转移注意力,一门心思扑到教育事业上。

月前奏请增设儒学,至今未得信息。孟清和不死心,再次上疏,详述个中因由,就差直说,这是为大明培养打手,培植铁杆,还能借此创收,好处大大的有。

“臣启陛下,教化番民,教导圣人学说,传颂大明天威……泽被后世……”

洋洋洒洒上千字,论点有序,论据有理。孟清和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奏疏,投入的精力,比奏请制造火器、改善火器营都要多得多。

底稿打了五遍,掌灯时分方觉满意。

正要抄录,书房门从外边开启,沈瑄迈步走了进来。

绯袍玉带,袍上绣着狮补,腰悬金牌。

孟清和放下笔,不由问道:“国公爷刚下值?”

“恩。”沈瑄点头,走到大案旁,拿起叠成一摞的底稿。细读一遍,神情渐肃,目光微闪。

“十二郎打算照此递上?”

“国公爷以为不妥?”

“不尽然。”沈瑄放下底稿,看过孟清和抄录一半的奏疏,重新铺开纸,提起一支狼毫,饱蘸墨汁,一笔楷书,字正雄厚却不死板,笔锋隐有锐意,看了多次,孟清和仍是觉得,如沈瑄这般文武全才,当真是生来就为打击人。

“十二郎可曾细想,国朝创立至今,不言北疆南域,应天十八府,天子脚下,文风鼎盛之地,除府州县学,儒学-私-学又有几所?”

孟清和眉头微蹙,陷入深思。

“不患寡而患不均。十二郎不为扬名,一心为国,他人未必这般想。况内附各部多有私心。大批招揽,未必会乐于从命。新设儒学不可取,不若归入北京国子监,增设一科,限定人数。朝中不乏有识之士,如此行之,不需十二郎多费半分心思,”

说话间,沈瑄已放下笔,吹干纸上墨迹,递给孟清和。

“此封奏疏,瑄与十二郎联名。”

接过润色后的底稿,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越想越觉得有理。

免费发送,打破头争取,本就天壤之别。以阿鲁台和马哈木的思考模式,抢来的才会珍惜。更不会费力思考,背后是否设有圈套。

“国公爷英明!”

孟清和一直觉得计划中有疏漏,却始终找不出来。

沈瑄这番话,正让他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难怪天子不批,换成他也不会同意。

他想问题,还是局限在一射之地。上位者考虑的却是整个国家。随着大明的疆域不断扩充,朝廷制定和实行各项计划政策,必将比以往谨慎百倍千倍。

拍脑袋工程要不得。

热血充头只能在冲锋陷阵时发挥作用,用到治理国家上,绝对是挖坑自己跳。

“十二郎明白了?”

“明白了。”孟清和心情大好,拉住沈瑄的衣领,对着红润的唇角,用力亲一口,“子玉真乃吾之伯牙嵇康。”

暂且不论这个比喻是否恰当,拇指擦过唇角,沈瑄明显愣了一下。

貌似,被-调-戏-了?

孟伯爷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提起笔,一手严正的台阁体跃然纸上。笔落用印。转过头,不待开口,腰间突然一紧,温热的呼吸擦过耳际。

大红衣袖挥过,紫檀大案上的笔洗笔筒纷纷落地。

背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孟伯爷眨眼,再眨眼,明白眼下是什么情景,果断……兴-奋-了。

书房XXX,一直很期待,始终未实现。

十年间,这是头一回!

手臂一揽,撕拉一声。

缩回行凶的爪子,孟伯爷干笑两声,“那个……稍微激-动了点……”

沈瑄挑眉,俯身间,领口微敞。

孟清和咽了口口水,忍了几忍,终于没忍住,一口咬了上去……

冲动的结果,孟伯爷两天没出厢房。

递送南京的奏请,直接由国公爷代为抄录。借此,孟伯爷发现定国公又一项才能,但凡他写出的字,都能模仿出七八分。

天才又如何?再天才,人也是他的!

想到这里,孟清和弯起唇角,趴在枕上,被熟悉的冷香包围,圆满会周公去也。

永乐九年四月,孟清和同沈瑄联名的奏疏递送应天。